幽蓝的虚影悬浮在乳白色的结晶植物旁,它的存在仿佛与这片虚无空间融为一体,那淡漠的目光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注视着贸然闯入的路烨与两只龙裔。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提出的“等价交换”原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代价?”路烨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那虚影对视,“你需要什么?”
他不敢轻易承诺,在这等古老诡异的存在面前,任何轻率的言语都可能引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幽蓝虚影的目光缓缓扫过路烨,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看到最本质的核心。随即,它又看向了状态萎靡、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的深渊龙螶,以及旁边警惕不安、散发着虚无与死寂气息的新生龙裔。
“外来者……汝之灵魂,烙印异界之光,承载‘系统’之秘……此非此界之物,吾不取。”虚影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让路烨心头巨震!它竟然能看穿系统的存在?!
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深渊龙螶身上,尤其是它体内那沉寂却依旧散发着不祥与混乱波动的“混沌之眼”(残缺)。
“此孽龙体内……蕴藏‘原初之暗’的碎片,无序之根源……‘混沌之眼’。”虚影缓缓说道,“此物,与此地‘虚无’,同属宇宙之两极,然其‘动’扰吾‘静’。”
它又看向新生龙裔:“此新诞之龙裔,身负‘寂灭’与‘虚无’之亲和,然其本质,亦受‘混沌’血脉污染,不纯。”
路烨屏住呼吸,听着虚影的评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虚影不仅看穿了系统,更是一语道破了龙螶和新生龙裔最核心的秘密!
“汝欲取‘虚空生命果’,修复此孽龙之躯……”虚影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代价便是……平衡。”
“平衡?”路烨不解。
“以此孽龙体内‘混沌之眼’逸散之无序之力,或以此新生龙裔体内不纯之‘寂灭’本源,滋养此地方物。”虚影抬起由光芒构成的手,指向周围那些幽蓝色的晶簇以及更远处悬浮的遗骸,“此地,乃万界终末之墓,需极致之‘静’。汝等带来的‘动’与‘不纯’,需以自身本源,弥补于此,方能换取代表‘生’之果实。”
路烨瞬间明白了!这虚影,或者说这片虚无空间本身的意志,是要求龙螶或新生龙裔,贡献出部分核心的本源力量,来“喂养”这片死寂的虚无之地,以维持其绝对的“静”!而贡献本源,对于此刻重伤的龙螶,无异于雪上加霜,甚至可能动摇根基!而对于新生龙裔,剥离部分本源同样损伤极大!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用未来潜力甚至当下性命,去换取续命的机会!
“吼……”深渊龙螶似乎听懂了,它挣扎着抬起头,熔金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决绝,它看向路烨,传递出愿意付出代价的意念。为了活下去,为了继续陪伴路烨,它愿意!
但那新生龙裔,却发出了抗拒的低鸣,灰白的漩涡眼眸警惕地盯着虚影,身躯微微后缩,显然不愿付出自己的本源。
路烨大脑飞速运转。龙螶绝不能轻易损耗本源,尤其是与“混沌之眼”相关的部分,那关系到它未来的进化与枷锁的破解。新生龙裔态度不明,强行要求它付出也不现实。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平衡……”路烨喃喃自语,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古老的混沌低语——“混沌需平衡”。而这片虚无,追求的正是极致的“静”……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前辈!”路烨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幽蓝虚影,“若我能提供……另一种‘平衡’呢?”
虚影淡漠的目光微微波动:“哦?”
“混沌之眼的力量,是极致的‘动’与‘无序’。”路烨语速加快,思路越来越清晰,“而这片虚无,是极致的‘静’与‘空无’。两者看似对立,但正如古老箴言所示——混沌需平衡。”
他指向龙螶:“它体内沉寂的混沌之眼,以及那作为‘容器’的枷锁,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平衡。若强行抽取其力量,反而可能打破平衡,引发更大的‘动’乱,这与您追求的‘静’背道而驰!”
虚影沉默着,似乎在考量。
路烨继续道:“与其抽取其本源破坏平衡,不如……维持并利用这个平衡!我可以引导它,让那被枷锁禁锢的混沌之眼,释放出极其微弱、但持续稳定的一丝‘无序’之力,这一丝力量,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如同……滴入静水的一滴墨,以其极致的‘动’,来反衬并强化您这方天地的‘静’!动静相生,对立统一!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平衡’与‘滋养’吗?”
他提出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构想!不是贡献死寂的本源,而是贡献一缕持续存在的、可控的“动态”本源,以“动”衬“静”,形成一种对立统一的永恒循环!
幽蓝虚影周身的光芒明显波动起来,那淡漠的眼神中,首次出现了类似“思索”的情绪。路烨的话,似乎触及了某种它从未想过的层面。
良久,虚影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绝对的冰冷:“汝之言……有趣。以恒动之微光,印证永恒之静默……此等‘平衡’,确比单纯汲取死寂,更近‘道’之本源。”
它看向龙螶:“然,引导混沌之力,纵使一丝,亦风险巨大。汝如何保证其‘稳定’与‘持续’?”
路烨心中一喜,知道有戏!他立刻指向旁边的新生龙裔:“它!它可以作为‘缓冲’与‘锚点’!它身负寂灭与虚无的亲和,可以吸收、中和那丝混沌之力中过于狂暴的部分,确保其以最温和、最稳定的方式释放出来,滋养此地!而且,它自身也能在这个过程中,纯化其本源,去除‘混沌污染’,变得更契合这片虚无!”
这就是路烨的完整计划!让龙螶贡献一缕被枷锁和新生龙裔双重过滤、变得“温和”的混沌之力,以动态平衡的方式,满足虚影的要求!同时,还能帮助新生龙裔纯化自身!
新生龙裔似乎听懂了路烨的部分意思,它歪着头,灰白的漩涡眼眸看了看龙螶,又看了看虚影,最终,它缓缓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表示同意的低鸣。它似乎也意识到,这对它自身有益。
幽蓝虚影沉默了更久,仿佛在推演这种方式的可行性。周围虚空中的能量都似乎随之凝滞。
终于,它再次开口:“可。”
一个字,仿佛带着万钧之力,敲定了这场惊世骇俗的交易!
“然,契约需见证。汝等需立下灵魂之契,若此‘平衡’打破,或滋养中断,吾将收回果实,并取走汝等全部本源,化为此地新的……遗骸。”
一道复杂无比、由幽蓝光芒构成的古老契约符文,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成形,散发着束缚灵魂的强大力量。
路烨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他代表自己、龙螶,并与新生龙裔沟通后,将三者的灵魂印记,烙印在了那道契约符文之上!
符文光芒大盛,随后一分为三,分别没入路烨、龙螶和新生龙裔的眉心。一股无形的束缚感降临,但也有一股奇特的联系,在他们与这片虚无空间之间建立起来。
“契约已成。”幽蓝虚影缓缓消散,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取汝所需之物吧。记住……平衡。”
随着虚影消失,那株结晶植物顶端的乳白色果实,光芒变得更加柔和诱人。
路烨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虚空生命果”。果实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他毫不犹豫地将其送到龙螶嘴边。
“龙螶,吃下它!”
龙螶信任地张开嘴,将那鸽卵大小的果实吞入腹中。
下一刻,磅礴而温和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席卷龙螶全身!它破损的骨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黯淡的色泽重新变得深邃耀眼,萎靡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攀升!就连它体内那因为之前冲击而有些松动的“未知枷锁”,似乎都在这种纯粹生命本源的滋养下,变得稳定了一丝!
【宿命兽宠‘深渊龙螶’伤势急速恢复中……】
【生命力恢复至85%……90%……95%……】
【本源得到强化!肉身强度提升!】
【‘未知枷锁’活跃度降低,稳定性增强。】
路烨看着迅速恢复的龙螶,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他们成功度过了这场危机,并且与这片诡异的虚无空间,建立了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
而接下来,他们要履行契约,开始尝试引导那丝“温和”的混沌之力,同时,也要探索这片充满了远古遗骸和秘密的“虚无裂谷”了。
(第四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