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老宅?”
寒凌夜的声调平得像条直线,听不出一点情绪。
“是,阿森带了至少五十人,火力很猛,看样子……是冲着火并去的。”
曹兴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紧张。
寒凌夜嘴角勾了勾,笑意淬了冰,凉飕飕的。
“很好,”他轻飘飘说了俩字,“让咱们的人撤远点,找个好位置,看戏。”
“看戏?”曹兴杰懵了。
“狗咬狗嘛,咱得给腾个好地方,让他们咬个过瘾。”寒凌夜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寒凌夜走到苏婉糖面前,牵着她上楼。
“困了就去睡。”他把她送到卧室门口。
苏婉糖点点头,又歪着脑袋看他:“你呢?”
“我还有点事,”他帮她理了理睡衣领子,“睡吧,我很快回来。”
苏婉糖乖乖进了房间。
门一关,寒凌夜脸上的那点暖意立马没了,又变回了那座冰山。
他、拐进了书房,打开了墙上那块伪装成画的巨大显示屏。
屏幕上几十个小格,全是寒家老宅内外的实时监控。
午夜十二点整。
几辆黑车悄没声地停在老宅侧门。
车门一开,阿森带头,一群黑衣人麻利地涌了出来,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们没走正门,用家伙切开花园的铁丝网,跟鬼一样溜了进去。
寒凌夜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
他就知道,宋凛那疯子压根就没信他。
这货疑心病重得要死,一听到秦雪的消息,立马就认定是寒振国把他卖了。
那份所谓的自白书,不过是最后推了他一把。
宋凛要的,是彻底干掉寒振国这个盟友,抢走能给他定罪的证据。
屏幕上,阿森的人已经摸到了主楼底下。
突然,别墅二楼三楼的窗户唰地亮起探照灯,把整个花园照得跟白天似的!
“砰!砰砰!”
枪声跟炒豆子一样炸开了!
寒振国的人早就埋伏好了。
看来这老狐狸,也从没信过宋凛。
监控画面抖得厉害,全是子弹打在墙上的闷响,还有人的惨叫和吼声。
阿森那边的人显然没想到有埋伏,一下就被火力压制,倒了好几个。
“妈的!被阴了!给我冲!”阿森躲在假山后,对着对讲机咆哮。
宋凛的人也不是善茬,立马找掩护开始玩命反击。
平时安安静静的寒家花园,瞬间成了绞肉场。
子弹乱飞,玻璃碎了一地。
寒凌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宋凛的人冲进大厅,跟寒振国的保镖肉搏,扭打在一起。
看着血染红了那死贵的地毯,看着那些保镖跟破麻袋一样倒下。
每一声枪响,都像是给他爹妈的在天之灵,奏的安魂曲。
这出戏,真够劲。
曹兴杰的电话又来了,声音急得不行:
“爷,打得太凶了!死了十几个人了,再这么下去巡查队就该来了!咱们要不要……”
“等。”寒凌夜只说了一个字。
火候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打垮他们,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耗死。
一个监控画面里,寒振国吓得脸都白了,抓着电话吼:“人呢!我养的那些人都死哪儿去了!给我顶住!”
另一个画面里,宋凛坐在公寓里,也盯着个屏幕。
他脸色惨白,嘴角却咧着,一脸病态的兴奋,嘴里念叨:
“杀,都杀了……老东西,你以为你藏得住?那份自白书,是我的!”
俩昔日的好盟友,这会儿是彻底杀疯了。
这场火并,足足干了四十分钟。
枪声慢慢稀了,屏幕里的活人越来越少。
花园里,大厅里,楼梯上,到处是尸体和血。
阿森带着最后几个人,总算冲上了二楼,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结果迎接他们的,是寒振国最后几个保镖的交叉火力。
又是一阵猛烈的交火。
等彻底安静下来,书房门口,就剩阿森一个人靠墙喘着粗气,浑身是血。
书房里,寒振国的两个保镖也倒在血泊里。
整个寒家老宅,死一般的安静。
寒凌夜放下茶杯,拿起了手机。
“可以了。”他淡淡开口,“收网。”
“是!”电话那头的曹兴杰,声音里全是兴奋。
十几分钟后,寒凌夜的车停在已经拉起警戒线的老宅外。
曹兴杰带着几十个黑衣人,已经把现场控制住了。
空气里一股子硝烟和血腥味,呛得人难受。
寒凌夜下了车,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直直走向主楼。
他踩过满是弹孔和血污的地板,踩着碎成渣的古董瓷片,一步步走上二楼。
书房门大开着。
寒振国瘫在太师椅上,脸跟死人一样白,胸口呼哧呼哧的,明显是吓破了胆。
宋凛也不知道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的,人已经在了。
他靠着书柜,肚子上一个血窟窿,正往外冒血,衬衫都染红了。
他脚边的阿森,已经凉透了。
两个主谋,一个快死了,一个吓傻了。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
看到寒凌夜,寒振国眼里爆出恐惧和恨意:“你……是你!你算计我们!”
宋凛倒是惨笑一声,一笑就扯到伤口,咳得更厉害了:
“好……好一手驱虎吞狼……我特么……竟然栽你手里了……”
寒凌夜懒得理他们。
他走到那张大红木书桌前,从兜里掏出那支黑色的录音笔,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他按了播放。
“……我不能让这件事毁了立峰,毁了寒家……”
是寒立峰后悔的声音。
紧接着,是刺耳的撞击声,女人尖利的惨叫,还有一个怪女人的笑声。
最后,是寒振国冷得不带一丝人气儿的命令。
“处理掉。”
“不要留下痕迹。”
录音放完,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寒振国的呼吸猛地粗重起来,他指着寒凌夜。
全身抖得像筛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
宋凛眼里所有的恨、不甘心、疯狂,在这一刻全变成了灰。
他看着天花板,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绝望。
“美贻……我真傻逼……我以为最大的敌人是他……搞了半天……你们特么全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报应!活该!全是报应!”
他笑着,血沫子不断从嘴角往外冒。
寒振国那根指着寒凌夜的手,终于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恐和愤怒,最后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被自己最宝贝的孙子,用自己最怕见光的罪证,当场送走,活活气死了。
寒凌夜静静地看着这两个毁了他一生的人,一个笑死,一个气死。
他脸上没一点大仇得报的爽感,啥都没有。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了。
他拿起录音笔,转身就走。
他身后,一个被打翻的烛台,点着了洒了酒的地毯,火苗“呼”地一下窜起来,贪婪地吞噬着那些名贵的字画和满是罪恶的书。
等寒凌夜走出老宅大门时,冲天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半个天。
他没回头。
……
回到海边别墅,天都快亮了,凌晨四点。
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
寒凌夜推开卧室的门,苏婉糖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天使。
他在床边站了很久,直到天边泛白,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画框,还有一个盖着玻璃罩子的小蛋糕。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画框。
画纸上,画得还是那么幼稚。
一个简笔画小人,正用尽全身力气,把一个又大又圆、金灿灿的太阳,往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推。
画的旁边,用蜡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字。
送你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