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尖锐的叫骂声，一下下刮着苏婉糖的耳膜。
“傻子…傻子…”
这两个字在她脑子里盘旋，搅得她心口发闷，喘不过气。
寒凌夜捂着她耳朵的大手温暖干燥，可那些声音还是执拗地往里钻。
她把脸埋在男人坚实的胸膛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定心丸一样，奇异地安抚了她慌乱的情绪。
寒凌夜抱着她上楼，脚步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颠簸。
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又低又柔，带着哄小孩子的耐心，“糖糖不怕，我们不听…马上就听不见了。”
苏婉糖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衬衫，指尖都泛了白，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不想听那个女人说话。
也不想看寒凌夜为了自己，露出那种很吓人的、她看不懂的表情。
进了卧室，寒凌夜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想看什么动画片？”他半蹲在床边，视线与她平齐，耐心地问。
苏婉糖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寒凌夜的手指，小声说：“你别走…陪我。”
“好，我不走。”寒凌夜的心像是被一只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熟练地找到她最喜欢看的猫咪动画片，调低了音量。
屏幕上，几只五颜六色的小猫追着毛线球嬉戏打闹，滑稽又可爱。
苏婉糖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眼里的惊恐和不安慢慢散去了一些。
寒凌夜看着她重新变得专注的小脸，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
可当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曹兴杰刚刚发来的关于孙家那份密密麻麻的资料时，那份温柔瞬间被彻骨的寒意取代。
他拇指在屏幕上划过，一行冰冷的指令无声地发了出去。
楼下的喧嚣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刘姨轻手轻脚地走上楼，在卧室门口探了探头，看到寒凌夜摆了摆手，才敢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先生，警察已经把孙小姐带走了，她说…她还会再来的。”
寒凌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刘姨愣了一下，看着先生那张冷峻的侧脸，心里忽然打了个寒噤。
她知道，先生说“不会”，那就是真的不会了。
孙家这位小姐，这次怕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动画片放完了一集，苏婉糖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盹的小鸡。
寒凌夜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掖了掖被角。
“困了就睡一会儿。”
“你…你呢？”苏婉糖迷迷糊糊地问。
“我就在这儿看文件，不走。”寒凌夜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得到保证，苏婉糖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没过几分钟，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
确认她睡熟了，寒凌夜才站起身，走到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他拨通了曹兴杰的电话。
“爷。”
“人处理了？”寒凌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处理了，警察以寻衅滋事的名义带走的，最多拘留几天。”曹兴杰汇报道，“不过孙家那边已经开始捞人了。”
“让他们捞。”寒凌夜冷笑一声，“我给你的东西，发出去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匿名发给了孙家最大的竞争对手，还有几家跟他们有宿怨的媒体。”曹兴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
“爷，孙家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偷税漏税，项目违规，财务造假，还有几笔见不得光的烂账…
随便哪一条，都够孙家喝一壶的。
“我不要他们脱层皮。”寒凌夜看着窗外，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我要他们从A市，彻底消失。”
“…是，我明白了。”曹兴杰听出了老板话语里不容置喙的决绝，立刻应下。
“还有。”寒凌夜话锋一转，“海边那栋房子的装修，加快进度。安保系统用最高级别的，我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是，爷。”
挂了电话，寒凌夜在阳台站了许久，直到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掐灭烟头，推开阳台门走回卧室。
床上的人儿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寒凌夜走过去，坐在床边，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只有看着她，他心里那头几欲噬人的猛兽，才能被安抚下来。
他的糖糖太干净，太脆弱了。
…
第二天清晨，苏婉糖是在一阵食物香气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换上了干净柔软的睡裙，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寒凌夜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对着她，专心地摆弄着什么。
“寒凌夜？”她小声叫他。
男人闻声回头，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醒了？饿不饿？”他笑着问，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小的螺丝刀。
苏婉糖这才看清，他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还没完全组装好的猫爬架。
“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问。
“给你家雪球安个新家。”寒凌夜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昨晚答应你的，忘了？”
苏婉糖想起来了。
昨天被孙千雅那么一闹，她都快把这事忘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我帮你。”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不用。”寒凌夜快步走过来按住她，“你先去洗漱，吃早餐，这些粗活我来就行。”
“哦…”苏婉糖乖乖点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寒凌夜已经把猫爬架组装得差不多了。
雪球正新奇地在崭新的玩具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苏婉糖看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哇”了一声。
“喜欢吗？”寒凌夜从她身后走过来，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嗯！喜欢！”她用力点头，回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