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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底比斯,晴雨开始了在【永恒曜日】世界看似悠闲的信仰传播之旅。她的计划清晰而务实:避开与太阳神系的深层纠葛,专注于汲取凡间充沛的情感之力,将情欲主宰的信仰如同种子般,撒遍这片被压抑了万年的土地。

然而,现实却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偏离了她的预期。

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无论她走到哪里,无论是尼罗河上游的河谷城邦,还是下游三角洲的繁华港口,只要她显露神迹,展现情欲权柄带来的生命活力与情感共鸣,当地的贵族与平民便会争先恐后地皈依,神殿的建立几乎毫无阻力。这本身就在预料之中,毕竟,被压抑了万年的情感需求,如同干涸的河床渴望甘霖。

真正让她感到不适的,是那如影随形、层出不穷的“偶遇”。

起初,是在埃勒芬廷城。这座位于尼罗河第一瀑布附近的边境城市,以出产象牙和与努比亚贸易而闻名,民风带着沙漠边缘的粗犷与异域风情。晴雨刚刚在城中广场,以神力催生了一片象征爱欲的、一夜盛放的奇异花海,引来无数民众惊叹与崇拜。她正准备化身普通旅人,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独特的氛围,便在通往市场的一条狭窄、飘散着香料与皮革气味的小巷里,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位拥有古铜色肌肤、身形高大健硕如同沙漠雄狮的男子。他仅在下身围着一块华丽的豹皮,上半身肌肉贲张,线条流畅而充满野性的力量。深褐色的卷发披散,额间戴着黄金与绿松石打造的额环,五官深邃立体,眼眸是炽热的金棕色,仿佛蕴藏着沙漠的烈日与风沙。

他靠在斑驳的土墙上,抱着双臂,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晴雨身上,带着一种原始而直白的欣赏与挑衅。

“嘿,异域的女神。”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我是马赫斯,这片沙漠的战争与力量之神。我注意你很久了。”

【马赫斯:好感度 91】。

属性词条瞬间弹出,那高得刺眼的数值让晴雨心中冷笑。又是一个。

“你的力量,很特别。”马赫斯走上前,带着一股热风与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不像那些软绵绵的尼罗河神只。你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另一个同样让我心潮澎湃的存在。”他的话语充满了暗示,金棕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她,仿佛猎手在审视猎物,又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迷离。

晴雨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紫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让开。”

马赫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冷淡。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更加张扬:“有个性!我喜欢!我知道一处只有我才知晓的绿洲,那里的泉水比蜜还甜,夜晚的星空……”

“没兴趣。”晴雨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威,如同无形的壁垒推开了一步之遥的马赫斯。她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裙裾拂过地面,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马赫斯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金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被冒犯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落空的茫然。他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拳头缓缓握紧。

这只是开始。

在孟菲斯,这座古老的都城,供奉着创世神普塔。晴雨在参观一座历史悠久的神庙时,于那布满象形文字与浮雕的幽深廊柱间,听到了一阵空灵缥缈的笛声。那笛声仿佛能勾动心底最深的欲望,引人沉沦。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飘逸白袍、身形修长、容貌俊美得不似凡物的男子,正倚靠在一根描绘着生命之符的巨柱上吹奏。他银色的长发如同月光织就,眼眸是清澈的淡紫色,气质空灵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是奈赫贝特,音乐与艺术之神,亦被认为是灵感与迷醉的源泉。

笛声在她走近时恰到好处地停止。奈赫贝特放下骨笛,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纯净而脆弱,仿佛易碎的琉璃。“您的到来,让这沉寂千年的石头,都仿佛有了心跳。”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笛声,带着梦幻的质感,“我感受到您权柄中那令人心醉的韵律,它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创作之火。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为您谱写一曲,只属于您的诗篇?”

【奈赫贝特:好感度 90】。

晴雨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刻意营造的、如同仰望缪斯般的痴迷与纯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一种精心调制过的、混合着艺术气息与情欲引诱的神力波动。

“你的笛声很美。”晴雨淡淡开口,在奈赫贝特眼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时,继续说道,“可惜,技巧过于刻意,少了灵魂。真正的欲望,不需要如此矫饰。”

说完,她如同在埃勒芬廷城一样,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去,留下奈赫贝特站在原地,那完美的笑容僵在脸上,淡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艺术被否定、魅力被无视的羞恼与难以置信。

接下来,在亚历山大港——这座充满希腊化风格的滨海巨城,她遭遇了来自海洋的“问候”。

那是在一次黄昏(弱光时)的海边漫步,咸湿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突然,平静的海面泛起波澜,一个身影破水而出。他拥有深蓝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际与强健的胸膛上,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泛着水珠的光泽。下半身并非双腿,而是一条覆盖着珍珠色鳞片的强壮鱼尾,轻轻拍打着海浪。他是赫蓬,尼罗河泛滥与海洋丰饶之神,亦掌管着航行与渔获。

他手中托着一枚足有婴儿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黑色珍珠,将其献给晴雨,深邃的蓝绿色眼眸中倒映着天际最后的光线,也倒映着她的身影。“来自深海与河流的问候,伟大的情欲主宰。”赫蓬的声音带着潮汐的韵律,“这枚‘欲望之泪’,唯有在至深的海沟、承载了万年海洋的思念方能孕育。它配得上您独一无二的光辉。不知您是否愿意,随我一同探索那无尽深渊之下的……美妙秘境?”

【赫蓬:好感度 89】。

他甚至动用了一丝微弱的神力,试图营造出一种浪漫而神秘的氛围,海风中似乎都带上了催情的、属于深海的气息。

晴雨看着那枚确实珍贵无比的珍珠,又看了看赫蓬那充满诱惑力的眼神与身躯。她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那枚珍珠,而是轻轻一点,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情欲神力拂过,驱散了那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

“珍珠很美,留着送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对湿漉漉的秘境,没有兴趣。”

赫蓬脸上的自信笑容瞬间垮掉,鱼尾不安地拍起一片浪花。他看着她再次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城市,仿佛他和他那珍贵的礼物,都只是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子。

类似的“偶遇”接踵而至。

在阿拜多斯,奥西里斯的崇拜中心,她“偶遇”了一位自称是冥界引渡者、浑身散发着神秘与危险魅力的黑袍神只,用关于生死与永恒的谜语试图引起她的兴趣。(好感度88)

在赫里奥波里斯,太阳神拉的崇拜中心(尽管拉已隐匿),她甚至“偶遇”了一位自称是拉神神裔的、光芒万丈的年轻男神,试图以谈论星辰与光明(在一个几乎没有星辰的世界)来接近她。(好感度87)

每一次,那高得诡异的好感度都如同标签般刺眼。每一次,那些男神都试图用不同的方式——力量、艺术、财富、神秘、身份——来展现魅力,试图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他们的眼神深处,都藏着一丝相同的、试图透过她寻找另一个影子的期盼,以及一种“她理应被我们吸引”的、近乎理所当然的自信。

晴雨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不胜其烦,心境也逐渐从疑惑转向了冰冷的明悟。

她坐在一艘沿尼罗河南下的商船甲板上,看着两岸绿洲与沙漠交替的景色,心中一片清明。

“真是……一群可悲又可笑的存在。”她对着流淌的河水,无声地低语。

她彻底明白了。这些所谓的“偶遇”,根本不是巧合。这是反向攻略。

这些男神,无一例外,恐怕都曾是那位陨落的初代情欲女神——青玉的爱慕者、追求者,或是与她有过情感纠葛的存在。万年过去了,拉神因失去而陷入永恒的悲恸,封闭了自我。而这些次级神只,他们的思念、他们的渴望、他们未曾熄灭的欲念,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在漫长的时光中发酵、沉淀。

如今,她,晴雨,这位拥有着与青玉同源情欲权柄、甚至可能灵魂本质也相通的新神降临,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活了他们所有沉寂的情感。他们看她的眼神,那超高的好感度,并非源于她“晴雨”本身的魅力,而是将她视为了青玉的替代品,一个可以填补他们万年遗憾的、活生生的幻影。

他们迫不及待地出现在她面前,施展浑身解数,与其说是追求她,不如说是在试图复刻、重温万年前与青玉可能有过(或他们幻想中有过)的互动。他们想在她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慰藉自己漫长的等待与渴望。

“把我当成了什么?承载你们过期情感的容器吗?”晴雨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的讥讽。

她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恶心。她是独一无二的晴雨,是历经数个世界、执掌情欲权柄的主宰,不是任何存在的替身,更不是这些沉溺于过往的男神们用以自我满足的工具。

他们的“攻略”,在她眼中,如同拙劣的表演,充满了刻意的痕迹与不合时宜的深情。那高悬的好感度,此刻在她看来,不是荣耀,而是枷锁,是提醒她始终活在另一个影子下的耻辱标记。

“看来,这度假般的顺利,代价就是这些挥之不去的‘苍蝇’了。”她站起身,凭栏远眺,眼神锐利起来,“既然如此,我也该表明我的态度了。”

她决定,不再仅仅是冷淡地避开。下一次,若有谁再敢带着那种“你理应接受我”的期待前来“偶遇”,她不介意让这位沉溺旧梦的男神,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情欲主宰的怒火,以及,什么叫做彻底的、不容置疑的拒绝。

尼罗河的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水汽与泥土的芬芳,也带来了远方又一道若隐若现、试图靠近的陌生气息。晴雨微微侧头,紫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光芒。

她的“度假”时光,看来注定要与这些恼人的“故人”纠缠不清了。但这一次,她将不再是那个被动的观察者或无奈的回避者。她要让所有试图将她视为替代品的存在,都清晰地认识到——

她是晴雨,也只会是晴雨。过去的亡灵,就该乖乖待在坟墓里,不该出来骚扰活人。

尼罗河的波光在永恒曜日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而单调的金芒。晴雨所乘的商船“河珠号”,正沿着这条生命之河南下,驶向下一个目标——科普托斯城,那里是通往东方沙漠金矿与神秘香料之地的重要门户。

船行平稳,风帆饱胀。晴雨倚在船头甲板的护栏边,看似在欣赏两岸绵延的绿洲与远处无垠的沙海,实则神念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艘船以及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她在等待,或者说,在预料着下一次“偶遇”的到来。之前的经历让她明白,这绝非偶然,而是一种基于过往执念的、系统性的“骚扰”。

果然,当“河珠号”航行至一处河道转弯,两岸沙丘格外高耸、仿佛金色巨兽匍匐的地带时,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的河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浑浊的河水如同煮沸般涌起巨大的气泡,船身开始猛烈摇晃,船上的水手与商人发出惊恐的尖叫。紧接着,一道混合着泥浆与沙砾的巨大水龙卷从河心冲天而起,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土腥气与一种蛮荒的威压。

水龙卷顶端,一个庞大的身影逐渐凝聚。那是一位拥有鳄鱼头颅、人身强健如同花岗岩雕刻的巨神。他覆盖着深绿色厚重鳞片的皮肤在日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巨大的颚部微微开合,露出森白交错的利齿,一双冰冷的竖瞳如同最幽深的沼泽,牢牢锁定在晴雨身上。他手中握着一柄象征着力量与尼罗河泛滥权的三股叉,周身散发着洪水般的狂暴气息与不容置疑的统治力。

他是索贝克,尼罗河之神,鳄鱼的统治者,法老权威的守护者,一位以力量与野性着称的古老神只。

“嗷——!”一声并非咆哮,更像是河流奔腾与鳄鱼嘶鸣混合的巨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索贝克那冰冷的竖瞳中,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与他本性似乎相悖的、异常炽热的光芒。

“异域的情欲之主!”索贝克的声音如同河底巨石滚动,沉闷而充满力量,“我,索贝克,尼罗河的主宰,感受到了你权柄中那令我血脉贲张的力量!这沉寂了万年的河水,因你的到来而重新渴望泛滥,渴望吞噬,渴望……交融!”

几乎是同时,晴雨眼中的属性词条冰冷地浮现——【索贝克:好感度 90】。

九十。又是一个。而且,是以如此粗暴、直接、不容拒绝的方式登场。

晴雨站在原地,甚至连倚靠护栏的姿态都未曾改变,只是微微抬眸,紫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尊充满压迫感的鳄鱼头巨神。商船上的人们早已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祈祷着两位神只的冲突不要殃及池鱼。

“你的力量,让我想起了她……”索贝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与他形象极不相符的、近乎痛苦的追忆,“那如同洪水般席卷一切、令万物沉沦的魅惑……如今,我在你身上,再次感受到了!”他巨大的手掌紧握三股叉,河面随着他的情绪再次翻涌,“留下!与我共同统治这条伟大的河流!你的情欲,我的力量,我们将成为这片土地无可争议的……”

“够了。”

清冷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索贝克那充满力量与欲望的宣言。晴雨终于直起身,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翻腾的河面,那肆虐的水龙卷竟在她一瞥之下,声势骤减。

“索贝克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倦,“你所谓的‘血脉贲张’,不过是被万年尘埃覆盖的、对另一个存在的陈旧记忆所产生的回响。你看到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幻想中的倒影。”

索贝克那鳄鱼脸上的表情(如果那能称之为表情)明显僵住了,竖瞳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汹涌的怒意取代:“你竟敢……你可知我是谁?这尼罗河万年来的……”

“我知道你是谁。”晴雨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一位沉溺于过去、试图在新来的神只身上寻找旧梦的……可怜存在。你的泛滥权柄,在我眼中,与孩童嬉水无异。”

“放肆!”索贝克彻底被激怒,他身为古老尼罗河神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怒吼一声,手中三股叉猛地挥动,整段尼罗河的河水仿佛都被他调动,化作无数条巨大的、由水和沙组成的狰狞鳄鱼,张开吞噬一切的大口,从四面八方朝着晴雨和她所在的商船扑来!神威浩荡,足以轻易撕裂凡间的一切。

船上的凡人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晴雨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她没有动用任何惊天动地的神力对轰,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她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指尖在空中优雅地一点。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渗透灵魂最深处的波动,以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那不是毁灭的力量,而是情欲的权柄被运转到极致,直接作用于情感本身的体现。

刹那间,那些由河水与沙土构成的凶恶鳄鱼,在扑到距离商船不足十米的地方,动作猛然僵住。它们那由神力构筑的、毫无生命的眼中,竟突兀地泛起了一种混乱、迷茫,甚至……一丝诡异的“羞涩”?紧接着,这些鳄鱼仿佛失去了所有攻击欲望,开始笨拙地互相碰撞、缠绕,甚至有几条试图去“亲吻”对方,场面从之前的杀机凛然瞬间变得荒诞滑稽。

索贝克愣住了,他感觉到自己对这片河域的绝对控制权,仿佛被一种更本源、更无形的力量干扰、扭曲了。他施加在攻击中的愤怒与毁灭意志,竟然被强行扭曲成了……这种可笑的东西?

“你……你做了什么?!”他又惊又怒。

晴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越过那些混乱的鳄鱼虚影,直接落在索贝克那震惊的竖瞳上。“看来,你并不明白,‘情欲’二字真正的含义。它并非只有贪婪的吞噬与野蛮的占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抵神性核心的穿透力:“它可以是创造,是生命,是欢愉,也可以是……毁灭你这种低级欲望的,最锋利的刀。”

话音未落,晴雨指尖再次轻点。这一次,那股无形的波动不再扩散,而是凝聚成一线,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情丝,瞬间跨越空间,直接缠绕上了索贝克的神魂核心!

索贝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物理上的攻击或痛苦,但一种远比肉体伤害更可怕的感觉席卷了他——他心中那积攒了万年、对“青玉”的执念、对情欲的贪婪渴望、以及此刻被拒绝的愤怒……所有这些强烈的情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离、冻结了!

他依然拥有力量,依然能调动尼罗河水,但他忽然觉得,之前那驱使着他前来、让他热血沸腾的“欲望”,变得如此空洞、苍白,甚至……可笑。他看着晴雨,再也感受不到那令他“血脉贲张”的吸引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源自位格差距的敬畏与茫然。

他失去了“感受”那份执念的能力,哪怕只是暂时的。这对于一个依靠本能与欲望驱动的神只来说,是比任何打击都更可怕的惩罚。

“我……我……”索贝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被强行剥离了情感内核的愤怒,显得如此无力。

“滚回你的河底。”晴雨收回手指,声音淡漠,“记住这次的教训。我不是你们缅怀过去的玩具。再敢来烦我,下一次,被冻结的就不只是你那可笑的‘执念’了。”

索贝克那巨大的鳄鱼头颅下意识地缩了缩,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恐惧。他深深地看了晴雨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梦醒后的无措。他不再多言,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翻涌的河水中,连同那些依旧在混乱“调情”的水鳄虚影一起,消失不见。河面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神战从未发生。

商船上的人们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的只有那位异域女神依旧静立船头,衣袂飘飘,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但他们知道,是这位女神驱走了狂暴的河神。

晴雨没有理会凡人的敬畏目光,她转身,重新倚回护栏,目光投向南方。解决了索贝克,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丝淡淡的疲惫与厌烦。

这些纠缠,何时才是个尽头?

然而,仿佛是命运(或者说,是那些不死心的神只)的刻意安排,在“河珠号”即将抵达科普托斯城的前夜,于船舱内休憩的晴雨,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悄然靠近。

没有强大的神力波动,没有刻意的魅惑营造,只有一种……纯净的、带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自然气息,如同夜风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

她睁开眼,看到舱房的木地板上,不知何时,蔓延开了一片柔和的、散发着微光的翠绿藤蔓。藤蔓迅速生长、交织,在她面前凝聚成一个修长而优雅的身影。

那是一位少年模样的神只,看起来不过人类十六七岁的年纪,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用新鲜藤叶和葡萄串编织的短裙,赤着双足。他有着一头如同初生嫩芽般的卷曲绿发,眼眸是清澈见底的碧色,仿佛蕴藏着森林的生机与溪流的活泼。手中把玩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嘴角挂着天真无邪、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他是贝斯的另一面,或者说,是欢乐神职中更偏向自然、生长与无忧无虑的部分化身。在某些地区,他也被视为幼童与萌芽的守护神。

“你好呀,新来的女神姐姐。”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风铃,“我叫谢德,是负责让果子变甜、让小孩欢笑的神。”他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晴雨,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那好感度词条却依然刺眼地显示着——【谢德(贝斯化身):好感度 91】。

他没有像马赫斯那样展示力量,没有像奈赫贝特那样营造艺术氛围,没有像赫蓬那样献上珍宝,更没有像索贝克那样粗暴直接。他采用的是最无害、最难以让人升起恶感的姿态——天真的孩童。

“我感觉到,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谢德将手中的葡萄串递给晴雨,笑容灿烂,“比最熟的葡萄还甜,比最暖的阳光还舒服。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开心。你……可以陪我玩吗?就像……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另一位漂亮姐姐偶尔会做的那样。”

他眨着碧绿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期待,仿佛只是一个孤独了太久、渴望陪伴的孩子。

这一刻,晴雨心中涌起的,不是面对索贝克时的冷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悲哀与荒谬的情绪。

连欢乐与童真,都被染上了执念的颜色吗?为了接近她,为了在她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这些神只,竟然连最本应纯粹无垢的领域都不放过?

她看着谢德那毫无心机(至少表面如此)的笑容,看着那串递到面前的、蕴含着自然生机的葡萄,没有伸手去接。

她的眼神,第一次在这些“偶遇”中,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怜悯。

“回去吧,小家伙。”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你的快乐,不应该建立在寻找一个幻影的基础上。真正的‘玩伴’,不会活在任何人的记忆里。”

说完,她甚至没有动用神力,只是静静地、带着一丝疏离的温柔,看着谢德。

谢德脸上的笑容,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一点点黯淡下去。那碧绿眼眸中的期待,逐渐被一种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深沉的失落与茫然所取代。他看了看手中的葡萄,又看了看晴雨那平静却决绝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身影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化作点点翠绿的光粒,消散在空气中,连带着那蔓延的藤蔓也一同消失。

舱房内,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晴雨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厌烦,而是一种明悟后的坚定。

这些神只,无论以何种面目出现,其核心都未曾改变。他们被困在万年前的时光里,画地为牢。而她,没有义务,更没有兴趣,去充当他们走出牢笼的钥匙,或者填补他们内心空洞的填充物。

她的路,在她自己脚下。她的信仰,将建立在鲜活的生命与真实的情感之上,而非这些陈旧发霉的执念之中。

科普托斯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晴雨睁开眼,紫金色的眼眸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已沉淀,只剩下如同尼罗河水般深沉而坚定的意志。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故人”等候,她都必将以“晴雨”之名,在这片永恒曜日之下,走出属于自己的、不可复刻的神途。任何试图将她拉回过去的,都将承受情欲主宰最彻底的……拒绝与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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