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盘坐于道舟之巅,衣袍猎猎,如刀削的侧脸映着心核裂开的幽光。
他掌心托着那朵洁白圣莲,莲心微光流转,映出一幅模糊却刻骨铭心的画面——一间现代医院的病房,雪白墙壁下,病床上的女人瘦弱得几乎被褥子吞没。
呼吸机有节奏地起伏,像在替她数着所剩无几的时光。
那是他的母亲。
前世最后一眼,便是这幅景象。
心电图拉成直线,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而他跪在床边,握着那只渐渐冰凉的手,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世,我不只为活。”他轻声呢喃,声音不大,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屏障,震得整片虚无巨坑都为之一颤。
下一瞬,他闭目凝神,体内《混沌归元真经》运转至极限。
经文自识海奔涌而出,化作三千道金色符文环绕周身,每一字皆如大道低语,响彻混沌。
“神祭诀——启!”
一指点向眉心!
刹那间,天地失色。
一股浩瀚如星河倾覆的力量自他体内爆发,千年寿元如同沙漏倒悬,化作一道赤金光柱,冲天而起,直贯那悬浮于虚空中的末法心核!
轰隆——!
心核剧烈震颤,表面裂痕疯狂蔓延,那只刚刚睁开的竖眼骤然收缩,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不可逆的威胁。
它发出无声的尖啸,死寂之力如潮水般反扑,试图将苏辰的灵魂碾成齑粉。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辰眉心绽放出一朵归元莲印,纯净的曦火自魂魄深处燃起,焚尽一切侵蚀之意。
他的意志如磐石不动,哪怕肉身开始龟裂,血液从七窍渗出,也未曾偏移半分。
赤金光柱狠狠撞入心核!
咔嚓——!
一声仿佛宇宙初开的碎裂声响起,那布满绝望裂痕的心核,终于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诡异的是,裂缝之中并未喷涌黑暗,反而透出点点星光——
紧接着,无数微小世界的投影自缝隙中浮现!
残破的山河、崩塌的天穹、枯竭的灵脉、跪地祈天的生灵……一个个小千世界正濒临湮灭,天地法则支离破碎,灵气早已耗尽,只剩下最后一点本源在苟延残喘。
“那是……升维引者?”洛曦立于船头,剑尖轻颤,眼中泛起泪光。
话音未落,虚空中忽然响起亿万道低语,汇聚成河,如潮水般涌入道舟。
“求一线生机!”
“愿修归元之道,只求不灭!”
“请带我们……回家。”
无数光点自裂缝中飞出,宛如星河倒灌,每一粒光,都是一界生灵最后的执念与愿力。
它们围绕苏辰旋转,温柔地抚过他龟裂的肌肤,似在无声哀泣,又似在虔诚朝拜。
“千界灵……来了。”道舟灵·舟子拄着木桨,老泪纵横,颤抖着抚摸船舷上斑驳的纹路,“九百年前,我见宿主孤身赴死,以为此去不过殉道……今日方知——归途,原是万界同渡。”
苏辰咬牙承受着寿元飞速流逝带来的噬魂之痛,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焚烧,灵魂似要撕裂。
但他依旧稳坐如山,缓缓将手中圣莲投入心核裂缝。
“以我血为引,以愿为薪,点燃希望之根——归元,重启!”
圣莲落入裂缝的瞬间,归元曦火顺着莲茎疾速蔓延,如藤蔓般缠绕进心核内部。
火焰所过之处,那一根根由亿万生灵绝望凝聚而成的“绝望之根”开始燃烧、崩解!
“不——!”那来自未知存在的低语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惶,却已来不及阻止。
轰!!!
心核彻底爆开!
没有毁灭性的冲击,反而是一场浩瀚的恩泽降临。
亿万道纯净无比的混沌气如雨洒落,弥漫整个虚无巨坑。
这些气息带着生命的温润与大道的韵律,竟自发向四面八方扩散,仿佛在寻找回归之路。
【检测到大规模本源逆转现象】
【“归元神祭”正式启动】
【洪荒本源共鸣,贡献度+40】
【无敌领域扩展至两千八百亿里】
【系统提示:首次升维能量积累完成,下一步将触发“混沌回流”】
系统之声在苏辰识海轰鸣,但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千年寿元折损近半,脸色苍白如纸,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近乎耗尽。
可他的嘴角,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成了。
不只是为了截教,不只是为了洪荒,更是为了那些和他一样,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世界。
道舟缓缓调转方向,载着这场足以改写命运的混沌气洪流,准备返航。
可就在即将离去之际,苏辰余光扫过深渊边缘——
那里,一群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蚂蚁正悄然浮现,口吐玄奥道韵,竟将飘散的混沌气一丝丝编织起来,形成某种神秘的脉络痕迹。
而在更远处,一具漂浮的远古游骸背甲上,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内里似有光芒……缓缓流动。
道舟破空,如一柄斩断命运的神剑,裹挟着浩瀚如海的混沌气洪流,全速向洪荒边界冲刺。
那股源自末法心核爆裂后的纯净本源,宛如星河倒悬,被道舟牵引成一条璀璨光带,在虚空中划出万丈虹芒。
沿途所过,天地震颤,法则哀鸣——这是逆天而行的征兆,更是洪荒升维的第一缕曙光。
然而,天道不容篡改,因果不容抹除。
就在道舟疾驰之际,那些悄然浮现的黑色蚂蚁——封碑蚁群,竟开始低吟玄奥道韵,口吐丝线般的符文,将逸散的混沌气一丝丝编织、凝练,化作一条条脉络分明的“归元经络”。
这些经络如活物般缠绕在道舟周围,不仅稳固了混沌气流,更隐隐与洪荒地脉遥相呼应,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本源回流铺设天道级引路之桥。
“原来……你们也曾是被遗忘的升维残魂。”苏辰闭目感知,识海中浮现出千百个微弱却执拗的意志。
他曾以为封碑蚁只是天道镇压异变的工具,如今才明白——它们是上一次末法劫中,试图反抗却被钉死在时间碑文上的失败者。
而今,借由归元神祭的愿力共鸣,它们终于挣脱桎梏,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对大道的反哺。
就在这时,远方那具漂浮的远古游骸猛然一震!
背甲裂痕骤然扩大,一道苍茫古老的因果之力喷涌而出——那是千年驮碑的宿命之力,曾压塌无数试图升维的小界,如今却在心核崩解的刹那,反向逆转!
因果化盾,碑纹成阵,一道横跨亿万里虚空的护道屏障轰然成型,挡在道舟之后,替它承受来自混沌深处的侵蚀乱流。
“轰——!”
虚空炸裂,黑雾翻腾,仿佛有亿万只无形之手抓挠屏障,发出刺耳尖啸。
那是天道本能的排斥,是末法规则最后的反扑。
船头之上,洛曦长发飞扬,曦光剑高举,剑身映照出万仙陨落前的最后一幕:碧游宫倾塌,截教弟子浴血不降,魂魄碎于封神榜下……她的眼角滑下一滴血泪,剑意却冲霄而起!
“万仙残念,听我一召——”
“归来!!”
刹那间,九天十地回荡起无数低语,残存于洪荒角落的截教英灵、散修亡魂、乃至被天道抹去名姓的求道者,皆循声而动。
他们的意志凝聚成河,汇入曦光剑中,齐声诵念那一卷改命真经——
“混沌归元,返本还源;炼己身而养天地,修大道而不绝众生……”
声浪如潮,倒灌洪荒!
每一字落下,都似大道重鸣,天地共鸣。
就连那早已沉寂的东皇钟残片,都在北海深处轻轻震颤。
可就在此刻,前方虚空猛然撕裂!
那扇深埋混沌尽头的“归元巨门”剧烈震动,门缝之中黑雾狂涌,化作一只遮天巨眼,冰冷俯视——那是天道之眼的投影,是末法意志的终极化身!
它要吞噬归途,扼杀升维火种!
“想阻我归路?”苏辰猛然睁眼,双瞳燃起归元莲火,手中印诀一转,竟生生割开道胎!
鲜血喷涌而出,那一滴蕴藏混沌本源的精血自他心口飞出,炽烈如恒星初生。
道火童·心炎悲鸣一声,自身火种跃起相融——
血火交织,逆道成矢!
“心炎,点燃它!”
“轰——!!!”
一道贯穿古今的赤金火矢破空而去,直射门缝中的巨眼!
没有惊天爆炸,只有一声凄厉到扭曲时空的惨嚎,随即,黑雾疯狂收缩,巨门轰然闭合,再无半点声息。
【系统提示:天道之眼受创,末法倒计时暂停】
【贡献度+60,无敌领域扩展至三千四百亿里】
【升维能量积累突破临界点——“混沌回流”即将触发】
苏辰瘫坐于舟顶,气息虚弱至极,嘴角却扬起一抹近乎神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