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你竟敢欺负婉妹!”
侯远刚冲上二楼,便传来他一声怒喝。
“砰!哗啦!”
随后,楼上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书架倒塌、典籍散落一地的混乱声响。
“你找死!”
这时,秦武岳惊怒交加的咆哮声响起。
“咻!”
话音未落,一道锐器破风之声划过。
“不要!!”
上方传来袁婉一声惊恐的尖叫。
林凡暗道不妙,来不及多想,身形疾闪,瞬间掠上二楼。
......
然而,刚踏上二楼,眼前的景象便让他头皮发麻,心跳为之一停。
只见原本整齐的书架东倒西歪,典籍散落得到处都是。
而侯远的身体僵立在一处长桌前,头颅却不知所踪,脖颈处喷涌的鲜血将四周地板染红了大片。
林凡余光一瞥,发现他的头颅竟滚落在数尺外一处倒塌的书架旁。
此刻,他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愤怒与一丝对袁婉的担忧。
而不远处的秦武岳,手中正握着那柄折扇法器,其边缘沾满鲜血,潮红的脸上也带着几道伤口。
看着眼前惨状,他口中不断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暴戾之色。
“侯远......侯远!”
这时,瘫软在一旁的袁婉像是猛然惊醒,口中发出一声悲呼。
随后,她发疯似的扑上前,不顾一切地抱起侯远那尚带余温的头颅,紧紧搂在怀中,失声痛哭,声音中充满绝望。
秦武岳见闹出了人命,那“红鸾烟”带来的燥热似乎消退了几分。
他脸色变幻,看了一眼抱着头颅痛哭的袁婉和呆立一旁的林凡,随即一收折扇,离开了此地。
只是离去前,其身形明显带着几分慌乱。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实在没想到,这秦武岳竟敢在门内杀人。
要知道,自多年前灵虚亭那场震动宗门的惨案发生后,玄云山便已颁布严令。
除宗门比试外,严禁同门弟子私斗。
违者,一经查实,轻则面壁思过二十年以上,重则直接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若在私斗中致同门伤残,惩罚更甚。
至于胆敢杀害同门者,执法堂必将出手擒拿,明正典刑,以命抵偿,绝无任何转圜余地。
此令一出,多年来极少有人敢触犯。
如今,秦武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藏书阁这等清静之地,悍然将侯远斩杀,情节极为恶劣,简直是对门规的极致挑衅。
林凡明白,此事绝不会轻易揭过,门中为维护规矩,必定会严惩秦武岳。
至于是否会要他以命相抵,那就未可知了。
毕竟,此人出自天火秦氏,其家族又与门中世代交好,门中是否会为了侯远与秦家交恶......
“妹妹,我方才见秦武岳那厮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他是不是又来骚扰你了?”
正当林凡思索之际,楼梯口传来一个关切的女声。
话音未落,就见蔡薇提着一个精致食篮走了上来。
“哐当!”
然而,当她踏上二楼,看到那无头尸身及袁婉手中的头颅时,手中的提篮直接坠落在地,点心滚得到处都是,部分还沾染了地上的血迹。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立原地,瞳孔放大,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
三日后,清晨。
林凡再次来到藏书阁,还未进门,便感觉到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沉闷气氛。
只见里面站满了许多男女执事弟子。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议论着,神色中带着愤慨与悲伤。
“侯师弟向来老实,从不轻易得罪人,平日里我们这些丹房师兄弟最是清楚,谁能料到......竟遭此毒手!那秦武岳必须偿命!”
一位身材高瘦、面容沉痛的男弟子握紧拳头,恨声道。
“胡师兄说得对,门规森严,残害同门者死!这是铁律!执法堂一定要给我们炼丹房一个交代!”
旁边一位年纪稍轻、眼圈红肿的女弟子用力点头,哽咽道。
“唉,谈何容易......我听闻,那秦武岳乃是天火阁当代家主的独生子,秦氏乃传承万载的修仙大族,是青罗洲七大家族之一,与我们玄云山世代交好,关系盘根错节......欲要他以命抵命,恐怕......”
一个中年男弟子叹了口气,无奈道。
然而,他话未说完,立刻被另一位脾气火爆的弟子打断,那弟子额角青筋跳动,怒道:
“冯师兄!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他秦家势大,就能视门规如无物吗?侯师弟就白死了吗?若是连这等恶行都无法公正处置,我等普通弟子,日后在门中还有何安全感可言?这玄云山,还是讲道理、守规矩的地方吗?!”
“没错!杀人偿命!”
“必须严惩秦武岳,以正门规!”
“请门中主持公道!”
他话音刚落,周围弟子纷纷附和,群情激愤,却也隐隐透着一丝对于世家大族的无力感。
而这些人,林凡自然认得,皆是炼丹房的弟子,与侯远交情颇深。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穿过人群,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那日,自秦武岳逃离藏书阁后,蔡薇便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玄青殿。
温宁得知后,极为震怒,立刻派出执法堂弟子四处搜捕。
最终,在聚仙镇的天火阁内找到了秦武岳。
尽管天火阁方面百般不愿,试图阻拦。
但在玄云山的强硬态度和确凿证据面前,也不得不暂时退让,同意由执法堂先将秦武岳带回宗门关押,等候发落。
至于后续天火阁会如何运作,便是另一番博弈了。
......
林凡来到二楼后,就见这里的血迹早已清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香,试图驱散那日遗留的气味。
而原本摆放书架的地方已被清空,临时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灵堂。
白色的帷幔垂下,正中央设着一张香案,上面摆放着时令鲜果和几碟精致糕点。
香案之后,立着一个崭新灵位,上面以朱砂清晰地书写着——亡夫侯远之灵位。
袁婉一身缟素,跪坐于灵位旁的蒲团上。
此刻,她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只是僵硬地、一遍又一遍向每位前来祭奠的同门躬身回礼。
对于旁人的慰藉之语,她几乎毫无反应,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隔膜之中。
而蔡薇同样身着素衣,陪跪在袁婉身侧。
她不时望向身旁如失魂魄的妹妹,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力。
“袁师妹,节哀......”
一位炼丹房的师姐上前,将一束洁白灵花放于香案旁,轻声安慰道。
袁婉只是木然俯身回礼,未发一言。
“多谢田师姐挂怀。”
蔡薇见此,连忙代为应道。
“侯师弟,你安心去吧,我们......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又一位与侯远交好的师兄红着眼眶上前,点燃三炷香,对着灵位深深三拜,沉痛道。
听了这话,袁婉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沉默行礼。
见此情景,林凡不禁心生伤感。
经过这几年相处,侯远算得上是除王寒及夏侯姐弟外,他在门中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
当初刚开展炼丹计划时,许多疑难都是这位侯师兄解答的。
而且两年前,自春林镇归来后,林凡因月漪之故,整个人消沉了许久。
在那期间,侯远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便时常来找他谈心,聊些门中趣事或修行见闻,试图以此开解。
对于当时那般心境下的林凡而言,侯远犹如暗夜微光,给予了他一丝难得的安慰。
因此,林凡除伤感外,还有一阵自责。
他觉得,当日若自己与侯远一同上来,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想到此处,林凡深吸一口气,便朝着灵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