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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火把寨还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薄雾之中。张绥之却早已起身,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经过一夜沉淀后更加坚定的光芒。他迅速将花翎和阿依朵叫到自己房间,闩好了房门。

“花翎,阿依朵,”张绥之压低声音,神色严肃,“我们找到的证据,指向了丽江城内的‘瑞丰当铺’。木德隆勒索木景云的赃物,很可能就是通过这家当铺洗白的。我们必须去当铺查证,拿到更确凿的证据,尤其是可能存在的账册副本。”

花翎和阿依朵一听有行动,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绥之哥哥,你说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张绥之沉吟道:“直接以查案身份去,必然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接近掌柜,套取情报。”他目光扫过二女,心中已有计较,“我打算假扮成从昆明来的富家公子,你们二人,就扮作我的贴身侍女。”

“扮侍女?”花翎和阿依朵对视一眼,都有些新奇。她们自幼在山野长大,习惯了无拘无束,扮作规行矩步的汉家侍女,倒是头一遭。

“对,”张绥之点头,“我们要利用木德隆当票中的一件特定物品作为‘敲门砖’。我选中了这张‘镶金嵌玉的匕首’的当票。我们就假意是这把匕首的原主家仆,听闻匕首流落至此,特来赎回。以此为借口,接近掌柜,观察他的反应,伺机套话。”

计划已定,张绥之立刻找来姐姐张雨疏帮忙。张雨疏听闻弟弟的计划,虽有些担忧,但深知案情重大,也全力支持。她拿出自己带来的几套备用的汉家女子衣裙,开始为花翎和阿依朵梳妆打扮。

张雨疏的手很巧,她先是为二女仔细梳理长发,挽成汉家未嫁少女常见的双丫髻或垂挂髻,用精致的珠花和丝带固定,顿时少了几分部落的野性,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灵秀。接着,她为花翎换上一身藕荷色的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半臂,裙摆绣着细小的缠枝花纹;为阿依朵则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衫裙,配着湖绿色的披帛,颜色鲜亮,衬得她圆润的脸庞更加娇俏。

换好衣裙,张雨疏又拿出胭脂水粉,为二女略施粉黛。淡淡扫过蛾眉,轻轻点上口脂,扑上少许香粉。当张雨疏放下手中的胭脂盒时,站在铜镜前的花翎和阿依朵,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肌肤细腻(香粉的效果),罗裙曳地,步摇轻晃,俨然是两位教养良好、姿容秀丽的汉家闺秀……身边的俏丫鬟模样。虽然她们的眼神依旧灵动跳脱,小麦色的皮肤也与真正深闺少女的雪白有所不同,但乍一看,已很难将她们与那个赤足露腿、敢爱敢恨的火把寨姑娘联系在一起。

“哇!这是我吗?”花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新奇地扯了扯有些拘束的裙摆。

“嘻嘻,雨疏姐姐,你好厉害!我都不敢认了!”阿依朵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上的珠花。

张绥之看着改头换面的二女,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收敛,正色道:“很好!这样就不容易引人怀疑了。记住,到了当铺,你们要少说话,多看多听,举止要文静些,切莫露出部落的习惯。”

他又转向张雨疏:“姐姐,我们走后,若有人问起,尤其是木景云那边的人,你就说我看寨子里闷,带着两位姑娘去丽江城里游玩散心了。”

张雨疏点头应下,叮嘱道:“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一切准备停当,张绥之自己也换上了一身更为华贵的宝蓝色云纹直裰,腰系玉带,手持一柄泥金折扇,俨然一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三人悄悄牵出马匹,不再耽搁,趁着寨门初开、人迹尚稀之时,快马加鞭,朝着丽江城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张绥之三人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张雨疏正在房中整理弟弟留下的些许杂物,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张大小姐可在?木景云特来拜访。”门外传来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

张雨疏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衣裙,上前打开了房门。只见木景云站在门外,依旧穿着那身青色官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眼下的浮肿和偶尔轻微的抓挠动作,显示他的“过敏”仍未痊愈。他身后的一名随从,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木特使?您身体不适,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快请进。”张雨疏侧身将木景云让进屋内,语气客气而疏离。

木景云走进房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笑道:“打扰大小姐清静了。木某即将正式接任监军之职,日后还需张同知大人多多关照。今日特备薄礼,一来感谢昨日张贤弟为我奔波配药,二来也是想与大小姐和张贤弟亲近亲近。”说着,示意随从将锦盒奉上,里面是几匹上好的苏绸和一些精致的点心。

“木特使太客气了。”张雨疏淡淡一笑,并未去看那礼物,只是请木景云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

木景云接过茶杯,呷了一口,赞道:“好茶!大小姐不愧是书香门第,这茶艺也如此精湛。”他放下茶杯,看似随意地闲聊起来,言语间对张雨疏的容貌、气质颇多赞美,极尽奉承之能事。

张雨疏只是微笑着应付,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知道此人前来,绝非只是为了送礼客套。

果然,寒暄片刻后,木景云话锋一转,笑道:“木某新官上任,许多事情还需仰仗地方支持。届时,还望大小姐和张贤弟能在令尊张同知面前,多为木某美言几句啊。”

张雨疏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天真,带着几分姐姐对弟弟的宠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笑道:“木特使说哪里话。您是国家官员,公务上的事,自然按规矩办。至于我父亲那里嘛……”她拖长了语调,轻轻摆了摆手,“您不用担心,家里的事,绥之他……还是要听我这个做姐姐的。”

木景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大小姐持家有方,巾帼不让须眉!木某佩服!佩服!”他顺势问道,“说起来,今日怎不见张贤弟?可是又去查案了?贤弟真是辛苦。”

张雨疏心中警铃大作,知道关键问题来了。她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奈和纵容的笑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查案?他呀,早没那个心思了!到底是少年心性,在这深山寨子里待了几天,就觉得闷得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寨子里那两个野丫头,说是去丽江城里玩去了!男孩子大了,我是管不住喽!”

木景云听到“去丽江城了”,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但听到后面,尤其是“带着两个野丫头去玩”,眉头又稍稍舒展,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哦?去城里玩了?张贤弟倒是……懂得享受。年轻人嘛,风流些也是常情,大小姐不必过于约束。”

张雨疏见火候已到,故意向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仿佛说着姐妹间的体己话,脸上带着一丝嗔怪和好笑:“木特使您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啊,看着机灵,其实在男女之事上,还是个没开窍的雏儿呢!从来没碰过女人。这回让那两个大胆的部落丫头缠上,正好……让她们多‘教教’他!也省得他整天想着查案,惹是生非。您堂兄那案子,他早就丢到脑后去了!”

这番话,既点明了张绥之“贪玩好色”的表象,又暗示了他“缺乏经验、容易掌控”的实质,更关键的是,强调了张绥之对案件“早已失去兴趣”。可谓是一箭三雕!

木景云仔细听着,观察着张雨疏的神情,见她语气自然,表情生动,不似作伪,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大半。他畅快地大笑起来,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小姐真是通透!让张贤弟历练历练也好,也好!哈哈!”

他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张绥之只是个被美色迷住的纨绔子弟,不足为虑。至于去丽江城,恐怕真是去寻欢作乐了。他起身拱手,语气轻松了许多:“既然如此,木某就不打扰大小姐休息了。告辞!”

“木特使慢走。”张雨疏起身,将木景云送到门口,看着他带着随从远去的背影,脸上那轻松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冰冷的沉静。她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番应对,看似轻松,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幸好,暂时瞒过去了。

而此刻,张绥之与花翎、阿依朵,已经策马奔行在前往丽江城的山路上。三人皆不知晓,就在他们离开后,寨中已悄然进行过一场无声的智斗。前方的瑞丰当铺,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上午的丽江城,正是市井最繁忙喧嚣的时辰。阳光透过薄云,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映照着往来如织的行人商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马蹄声、孩童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息。

在这片喧嚣之中,城东最为繁华的地段,一座门面阔气、黑底金字招牌高悬的铺面显得格外醒目——“瑞丰当铺”。当铺的柜台比寻常店铺高出许多,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和隐秘性。店内光线略暗,与门外明亮的街景形成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物品、灰尘和无数账簿堆叠在一起的特有气味,沉静而略带压抑。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摇着一把泥金折扇,气定神闲地踱步走了进来。正是张绥之。他今日换上了一身更为讲究的云锦直裰,外罩一件墨色暗纹披风,腰缠玉带,脚踏云头履,通身上下透着一股世家子弟的贵气与闲适。他并未急于亮明来意,而是先漫不经心地踱步到一侧的陈列柜前,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柜内摆放的几件古玩玉器,偶尔还用扇子指点一二,低声点评几句,言语间似乎对金石玉器颇为“内行”。

这番做派,立刻引起了柜台后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透亮的中年掌柜的注意。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热情笑容,快步迎上前来,拱手道:“这位公子爷,气度不凡,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光临小店?不知是想要典当周转,还是看上了什么宝贝,想要赎买?”

张绥之仿佛这才听到招呼,缓缓转过身,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目光在掌柜身上扫过,带着几分矜持的疏离感,并未立刻答话。

那掌柜果然是个人精,见张绥之这般派头,又见他身后跟着两位低眉顺眼、却衣着光鲜、容貌俏丽的侍女(花翎与阿依朵),心知来了位真正的阔绰主顾,怠慢不得。他立刻领会了这“沉默”背后的意味,转身对旁边的伙计严厉地低喝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贵客临门,还不快沏一壶上好的‘云雾毛尖’来!用我那套紫砂壶!”

伙计连忙应声而去。掌柜这才又转向张绥之,躬身赔笑道:“公子爷恕罪,下人们不懂规矩。您这边请坐,喝杯茶,慢慢看,慢慢选。”

张绥之这才仿佛勉为其难地收起折扇,微微颔首,走到旁边设有的红木茶几旁坐下。很快,伙计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香茶。张绥之端起那小巧精致的紫砂杯,先是观色,再是闻香,最后才轻轻呷了一口,在口中细细品味片刻,方才缓缓咽下。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掌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挑剔的笑容:“掌柜的,你这茶,是明前的‘云雾毛尖’不假,可惜……火候稍稍过了半分,这茶汤的鲜灵之气,损了一丝啊。”

掌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敬佩,连忙拱手:“公子爷真是行家!一语中的!小店疏忽,小店疏忽!下次一定注意!”

一旁的花翎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摆出骄纵小丫鬟的派头,叉着腰,故作不满地哼道:“我家少爷什么好茶没喝过?在昆明家里,泡茶的丫头要是敢这么不用心,早被打发出去啦!”

阿依朵也配合着嘟囔道:“就是!掌柜的,你们这伺候得可不够周到!”

张绥之故作不悦地摆了摆手,制止了二女:“罢了,出门在外,不必苛求。”他这番连消带打,既展示了“世家子弟”的品味和挑剔,又恰到好处地给了掌柜一个台阶下,将“昆明来的富家公子”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掌柜的更是深信不疑,态度愈发恭敬。

张绥之见火候已到,这才仿佛随意地对身后招了招手。花翎立刻会意,将一直捧在手里的一个蓝布包袱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是几件色泽光亮、毛色极佳的皮袄,正是张雨疏带来的名贵衣物。

“掌柜的,看看这几件皮袄,估个价,换点现钱花花。”张绥之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掌柜的上前仔细翻看,眼中露出惊艳之色,啧啧称赞:“哎呀!公子爷,这可是上好的貂皮和狐裘啊!做工精细,款式也是最新的官家小姐样式!价值不菲,价值不菲啊!”他抬起头,带着一丝试探的笑意问道:“只是……这么名贵的衣物,不知是府上哪位夫人的?典当了……是否妥当?”他这话问得含蓄,实则是在探听衣物来历。

张绥之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用扇子敲了敲桌面:“啰嗦!我姐姐的衣裳,怎么了?她如今出了阁,这些旧衣裳留着也是占地方,我拿来换些零花钱,有何不可?”

花翎立刻在一旁帮腔,语气带着丫鬟特有的势利:“就是!我家大小姐嫁的是昆明城的富贵人家,这些衣裳自然就留给我们少爷处置了!掌柜的,你只管看货给钱便是,问那么多做甚!”

阿依朵也昂着头道:“我们少爷还能差了你这点银子不成?”

掌柜的见主仆三人皆是这般做派,心中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更加确信这就是个拿着家里东西出来挥霍的纨绔子弟。他脸上堆满笑容,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多嘴,小人多嘴!公子爷稍候,我这就让伙计拿戥子称银两!”

趁着掌柜转身吩咐伙计的功夫,张绥之隐约听到他低声对伙计嘀咕:“……八成是昆明来的纨绔,偷拿姐姐的嫁妆出来当家产呢……伺候好了,是笔大生意……”

张绥之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很快,一大盘白花花的银锭被端了上来。掌柜的报了价,张绥之看也不看,随意挥挥手,示意花翎收下。

交易完成,气氛更加融洽。张绥之揣好银子,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用手指轻轻敲着茶几,故作随意地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纨绔子弟寻找刺激的神秘感:“掌柜的,银子是小事。本公子这次来丽江,除了游玩,其实还想淘换点……有意思的‘玩意儿’。”

掌柜的赔笑:“公子爷想要什么玩意儿?小店虽以典当为主,但也有些寄售的古玩……”

张绥之打断他,眼神中透出感兴趣的光芒:“古玩寻常了些。我听说……前两年,咱们天军不是去安南平叛了吗?我在昆明的朋友,前些日子就在丽江市面上,淘到了几件真正的安南宫廷流出来的好东西!那才叫稀罕!”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掌柜的,你在这丽江城地面熟,门路广,有没有……这类路子?弄几件真正的‘军需品’或者‘战利品’玩玩?价钱,好说!”

听到这话,掌柜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警惕和慌乱!安南平叛、军需品、战利品……这些字眼如同针一样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他连忙摆手,干笑道:“公子爷说笑了!这等物件,都是犯禁的,小店是正经生意人,哪里敢沾手?没有,绝对没有!”

张绥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不悦和不信的神情:“哦?真的没有?掌柜的,你可别唬我。我可听说了,你们瑞丰当铺,路子野得很呐!”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雪花银,“啪”的一声轻轻放在茶几上,“本公子是诚心想要,只要东西好,这点定金,先拿着喝茶。”

那锭银子在略显昏暗的店内,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掌柜的看着银子,又看看张绥之那副“人傻钱多速来”的纨绔模样,再联想到他刚才典当皮袄的阔绰,内心的贪念和侥幸心理开始蠢蠢欲动。他挣扎了片刻,心想:这位爷看来就是个喜欢猎奇、不懂轻重的富家公子,或许……给他看点无关紧要的,打发走算了?还能赚笔外快。

最终,贪欲占了上风。掌柜的左右看看,凑近张绥之,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带着为难又有些神秘的笑容:“公子爷……您这可真是为难小人了。不过……看您诚心,小人倒是……倒是可以带您去后堂库房看看几件……压箱底的老物件,是不是您说的那种,小人可不敢保证,您自己掌眼?”

张绥之心中狂喜,知道鱼儿终于要咬钩了!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收起折扇,站起身:“这才对嘛!带路!”

掌柜的躬身引路,张绥之对花翎和阿依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留在外面望风,然后跟着掌柜,走向那扇通往当铺最核心、也最隐秘区域的厚重门帘。门帘掀开,一股更浓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真相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厚重的门帘在身后落下,隔绝了前堂隐约的喧嚣。后堂仓库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几扇高窗透进些许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樟木、灰尘和陈旧织物的混合气味。一排排高大的货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等待赎回或处理的典当物品,用油布或麻袋覆盖着,如同沉默的守夜人。

掌柜的引着张绥之在货架间穿行,脚步放得很轻,神情也带着几分谨慎。他走到最里面一个靠墙的、上了锁的乌木柜子前,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窸窸窣窣地打开了柜门。柜子里分层摆放着一些显然更为贵重的物品,都用锦盒或绸布包裹着。

掌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狭长的紫檀木盒,放在旁边一张擦拭干净的条案上,打开盒盖。里面衬着明黄色的软缎,躺着一把匕首。匕首的鞘和柄果然如当票所描述,镶嵌着金丝和色泽艳丽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折射出诱人的光芒,造型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情。

“公子爷,您请看,就是此物。”掌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绥之心中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上前一步,并未立刻拿起匕首,而是先俯身仔细观察。他看得极其仔细,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丈量着匕首的每一个细节。他特别注意了匕首的锻造工艺、血槽的形制,以及那些镶嵌宝石的切割和色泽。

片刻后,他直起身,用折扇轻轻点了点木盒,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边的掌柜听清:“嗯……这锻造手法,这血槽的弧度,确实是安南那边军械制式的特点,错不了。还有这几颗宝石,”他用扇尖虚指了一下,“色泽深邃,切割方式也非中土常见,是南洋那边的特产无疑。确实是件难得的好货色,难得,难得啊。”

他这番看似内行的点评,既点出了物品的“军械”属性和“安南”来源,又显示了自己的“见识”,让掌柜不敢轻视。

说完,张绥之忽然侧过头,凑近掌柜半步,将声音压得更低,脸上露出一种看似推心置腹、实则暗藏机锋的表情:“掌柜的,不瞒您说,家父在昆明为官,也有几位故交在兵部、藩司走动。小弟虽不才,也略知些规矩。像此类明显属于军中之物,流程繁杂,管控极严,按理说,是绝难流落到市面上来的,更何况……还能如此完整地到了贵号这样的当铺里。”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掌柜有些闪烁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掌柜的,您这生意……路子可真是不一般啊。这背后的水深,恐怕……不是寻常商人能趟得动的吧?”

掌柜的闻言,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强自镇定,干笑两声,用袖子擦了擦汗,辩解道:“公子爷……您,您说笑了。小号……小号开门做生意,向来是只管按规矩收当,银货两讫,从……从不多问来路。这……这行规如此,您也是知道的……”

“不问来路?”张绥之脸色骤然一沉,手中折扇“啪”地一声猛地合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从刚才那个闲适的富家公子,瞬间带上了一丝凛然的官威,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若此物……涉及‘木府重案’,乃至‘朝廷重案’呢?!掌柜的,你还敢说‘不问来路’吗?!”

他刻意模糊了“木府重案”的具体指向,留给掌柜巨大的想象空间。

掌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木……木府重案?朝……朝廷?公子爷,您……您可别吓唬小人啊……”

张绥之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掌柜慌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吓唬你?本官……乃受黔国公沐大人密托,南下暗中查办要案!今日到此,便是追查此批涉案军资的下落!掌柜的,你瑞丰当铺若知情不报,甚至暗中协助销赃、包庇案犯,这滔天的罪名,你这小小的当铺,和你项上的人头,可还担待得起?!”

“黔国公?!” “密托?!” “查案?!”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掌柜耳边炸响!黔国公沐家,镇守云南,权势熏天,岂是他一个小小商人能招惹的?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纨绔子弟,万万没想到竟是身负密命的官差!联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木府监军被杀案,以及眼前这位“公子”对安南军资的精准关注,掌柜的脑子“嗡”的一声,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大半!

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带着哭腔颤声道:“大……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是被逼的!小人就是个本分生意人,哪敢沾染这等事啊!是……是那位爷!他势力大,每次来都带着随从,小人……小人不敢不收,不敢不问啊!”他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那位爷”指向谁,已经不言而喻。

张绥之见火候已到,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以免对方狗急跳墙。他语气稍稍放缓,但依旧带着威严,给掌柜指了一条“明路”:“掌柜的,我看你面相,也确非大奸大恶之徒,或许只是一时不察,受人胁迫。如今,本官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若想保全自身和这铺子,就将此物的来源,尤其是近一年来,所有与‘安南’、‘军资’相关的典当记录,账册副本,悉数交于本官查证。若经查实,你确系无心之失,并未主动参与,本官或可向木防御使陈情,念你检举有功,网开一面,只追究源头,对你从轻发落。否则……”

他故意停顿下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物品,留下无穷的恐怖想象空间:“否则,这‘销赃匿赃’、‘勾结案犯’的罪名坐实,抄家流放,都是轻的!你这瑞丰当铺百年的招牌,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在“木府威严”和“身家性命”即将不保的双重巨大压力下,掌柜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老泪纵横,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大人开恩啊!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了!只求大人给小人一条活路!”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眼泪和汗水,踉踉跄跄地带着张绥之走到仓库角落一个更加隐蔽的小账房里。他挪开一个沉重的书架,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用另一把独特的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件。

掌柜颤抖着双手,将蓝布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装订整齐、纸张略显陈旧的私密账册。他泣声道:“大人,这是……这是小人为防万一,私下记录的‘特殊账目’……里面……里面清清楚楚记着那位爷……木景云木特使,从去年安南战事结束后,前后多次来小店典当……军需物资的时间、物品明细和所得的银两……小人……小人每次都是提心吊胆啊!”

张绥之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和激动,接过账册,就着账房里昏暗的油灯,快速翻阅起来。账册用蝇头小楷记录得十分清晰,一页页看下去,触目惊心!上面明确记录了木景云在不同时间点,典当了包括镶金匕首、完整犀角杯、异域金器、成批的优质翡翠原石等大量物品,描述特征与木德隆暗格中发现的当票和密信内容完全吻合!许多物品后面还备注了“疑似军械”、“类贡品”等字样。而最近的一笔记录,正在案发前几日,典当物品换取了一笔不小的银两,时间点与他在不同药铺购买迷药原料的日期衔接得异常紧密!

这本金账册,如同最有力的铁证,彻底坐实了木景云在安南平叛期间的重大贪墨行为,也为其杀人灭口的动机提供了最坚实的支撑!一条完整的证据链,终于浮出水面!

张绥之合上账册,小心地将其重新包好,贴身藏入怀中。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掌柜,沉声道:“账册本官带走核查。你今日之举,算是戴罪立功。记住,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神仙也救不了你!在此案了结前,你好自为之,一切如常,不得有任何异动!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掌柜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张绥之不再多言,转身掀开门帘,走出了这间充满了罪恶与秘密的仓库。外面,阳光正好,市井的喧嚣依旧,但张绥之知道,一场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他怀中的那本蓝布账册,重若千钧,也烫如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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