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下达命令后，手下衙役们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经法海佛法加持、散发着淡淡金辉和刺鼻气味的雄黄矿石搬运出去，火速送往城中最大的官酿作坊。很快，消息传开，今年端午的雄黄酒非比寻常，乃是由金山寺高僧加持过的法酒，驱邪防疫的效果更胜往昔，引得百姓纷纷翘首以盼，议论纷纷。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色。因姐夫李公甫在龙舟赛上为街坊夺魁，整个街区都沉浸在一片与有荣焉的欢乐气氛中。恰逢端午佳节，双喜临门，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自发地将桌椅板凳搬到街上，连成一条长长的宴席。各家各户拿出准备好的拿手好菜，烧鸡、肥鹅、酱肉、青团、咸蛋……琳琅满目，香气四溢。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坛坛刚刚运抵、贴着官印封条的特供雄黄烧酒。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到那丰乐楼的胖船就要蹭到终线了！你姐夫我！这鼓敲得！咚咚咚咚咚咚——！好家伙！那叫一个地动山摇！钱塘江底的蛟龙都得让我给震出来，以为是雷公爷爷打鼓催它起床哩！”
姐夫李公甫站在人群中央，满面红光，唾沫横飞，以极其夸张的语气和手势，绘声绘色地向着围拢过来的街坊邻居们吹嘘着白天的赛况。他拍着胸脯，仿佛那鼓声真能惊动水族。周围的百姓们则发出一阵阵哄笑和惊叹，虽然觉得他吹得没边，但欢乐的气氛下，大家都乐意捧场，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打趣。
“你们是没瞧见呐！最后那一下！准是那蛟龙在水底下托了咱们船底一把！嗖——！就跟插了翅膀似的，一把就冲过了终线！哈哈哈！”
“了不起！好身手！” 小青坐在后方一张摆满酒菜的桌子旁，闻言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笑着捧场，引得碗筷都叮当作响。
“哎呦！还是弟妹妹慧眼识珠！好眼力！哈哈哈！” 李公甫被捧得更加得意，冲着小青竖起大拇指。
这时，许仙抱着一坛沉甸甸、尚未开封的雄黄酒走了过来，小心地放在桌上。而小玄就坐在小青身边，默不作声地夹着桌上的菜肴，偶尔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喝一口，那双沉静的眼睛却始终留意着许仙和小青的举动，尤其是那坛雄黄酒。
“瞧瞧！龙舟赛头名的利是！府衙赏了这十坛雄黄烧酒！听说还是高僧加持过的法酒！大家别客气！管够啊！喝！都喝起来！” 许仙笑着拍开泥封，浓郁刺鼻的雄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小青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轻轻冷哼了一声，嘴角撇了撇，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和不屑。她迅速低下头，伸手拿起筷子，假装专注于眼前那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试图避开那令人不适的气味。
“哎！弟妹妹！别光吃菜啊！来！满上满上！这雄黄酒，驱蛇虫，解五毒，正当时令！来来来，必须喝一碗！” 李公甫热情无比地拎起酒坛，就要给小青面前的空碗倒酒。
“我不喝！” 小青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种极度厌恶和抗拒的表情，她甚至下意识地用筷子在空中挥了挥，仿佛要驱散那令人作呕的酒气。
李公甫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一个大跳向后蹦去，紧张地瞪着她，手还保持着倒酒的姿势：“哎呦喂…弟妹妹，这…这是好酒啊…”
小青见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连忙收敛神色，轻笑一声，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咳…姐夫别见怪，我…我自小闻不惯这雄黄味儿，一闻就头晕。你们喝，你们喝，我吃菜就好。” 说完，赶紧埋头猛吃，掩饰尴尬。
“呃…哈哈，好好，吃菜，吃菜…” 李公甫讪讪地放下酒坛，挠了挠头，随即又把目标转向了旁边一直安静喝酒的小玄：“那小玄弟弟！看你整天酒葫芦不离身，定是个好酒之人！这雄黄烧酒劲道足，来尝尝？”
小玄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去，声音平淡无波：“谢了。我只喝自己的酒，不喜雄黄之味。”
接连碰了两个软钉子，李公甫有些讪讪，只好干笑两声，目光一转，又落到了始终温柔浅笑的小白身上，立刻又来了精神：“那弟妹！弟妹总得喝一碗吧！许仙这小子，能娶到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家里里外外，都亏了你操持！辛苦辛苦！这碗酒，你说什么也得喝！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白娘子！喝一碗吧！”
“喝一碗应应景嘛！”
“娘子，” 许仙也笑着劝道，“这是姐夫今日拼尽全力赢来的彩头，是好意头，你就喝一点吧。”
小白看着眼前的情景，丈夫和邻居的热情让她难以推却。她微微一笑，伸出手，稳稳地接过了许仙递过来的、盛满了琥珀色酒液的碗。
“姐姐！”
小青和小玄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小青快步走到小白身旁，语气急切地低声劝阻：“姐姐！这可是雄黄酒！”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警告。
小白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同样低声回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自信：“无妨，我千年修为，区区一碗雄黄酒，料想无事。”
她端起酒碗，面向众人，脸上挂着得体而温柔的微笑：“多谢姐夫厚意，多谢各位乡亲。我在这里，祝大家端午安康！” 说罢，她仰起头，屏住呼吸，将那碗辛辣刺鼻、对她而言如同毒药般的雄黄酒，一口气尽数灌了下去！酒液入喉，如同烧红的炭火一路灼烧而下！
“好！痛快！”
“白娘子好酒量！”
“喝！大家都喝起来！”
周围立刻爆发出叫好声。李公甫也来了劲，给自己满上一碗，高举过头：“来！我敬大家！干了！” 说罢一饮而尽。
小青、小玄和小白交换了一个复杂而隐忧的眼神。小青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伸出一只手臂，亲昵地环住李公甫的脖颈，几乎半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拿起桌上另一壶酒：“姐夫！雄黄酒这味儿姑娘我实在不爱！是爷们儿就别用这个糊弄我！喏，这壶杏花春，敢不敢干了？”
“嘿！激我是吧？干了就干了！来！” 李公甫正在兴头上，毫不犹豫地接过酒壶。
小玄也默默起身，拿起自己的酒葫芦，陪着走了过去，无形中将李公甫的注意力从小白身上彻底引开。
“好了好了，大家入座继续喝吧。” 许仙笑着摇摇头，走回小白身边，温柔地扶着她坐下：“娘子没事吧？脸有些白。”
“没…没事…” 小白刚说完，脸色忽然一变！那碗雄黄酒在她体内猛地发作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翻江倒海般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妖力开始剧烈震荡，仿佛要被那至阳至刚的酒力生生化去！
“姐夫你这叫喝酒吗？跟喝水似的！” 远处传来小青刻意拔高的、带着醉意的笑闹声。
“弟妹妹好气概！哈哈哈！” 李公甫的注意力完全被小青吸引。
小白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元神的痛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转过头，对着许仙，极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微笑，声音细若游丝：“相公…我…我有些头晕得厉害…怕是酒劲上来了…我先回屋歇息片刻…”
“娘子无妨吧？我扶你回去。” 许仙担忧地扶住她。
“不…不用…” 小白推开他的手，努力让自己站稳，“无妨的…歇歇就好…相公你去陪小青…小玄他们喝吧…莫要怠慢了姐夫…”
“好…那娘子你好生休息，不舒服随时叫我。” 许仙看她坚持，只好点头。
小白几乎是耗尽了全部力气，才维持着正常步伐，一步步艰难地挪离了喧闹的宴席。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她的脚步立刻变得虚浮踉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内部如同有烈火与寒冰在交替肆虐。
她跌跌撞撞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妖力在飞速流失。终于，她来到了那片熟悉的、映照着月光的湖泊前。再也支撑不住，她扑倒在岸边，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变形…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溢出唇瓣。
与此同时，宴席上依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李公甫喝得满面红光，大手一挥：“走！弟妹妹！小玄弟弟！这儿喝得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嚎槽门瓦子看百戏去！听说今儿个有西域来的新玩意！”
这时许仙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
“哎！小舅子！一起去！一起去热闹热闹！”
“啊…你们去吧，” 许仙笑着摆手，“我还得回屋看看娘子，她方才有些不舒服。”
“啊？哈哈哈哈！理解理解！少年夫妻，恩爱得很呐！” 李公甫挤眉弄眼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起哄。
“弟妹妹，小玄弟弟，咱们走！同去！”
“同去！” 小青装作醉意朦胧，软软地靠在小玄肩上，举起酒壶对着姐夫嚷嚷。
小玄则稳稳地扶着她，面无表情地跟上李公甫的步伐，确保他不会再折返。
“好嘞！”
“兰条荐浴，菖花酿酒，天气尚清和…” 不知是谁醉醺醺地吟起了端午的词句。
许仙独自回到家中，院子里静悄悄的。
“娘子？娘子我回来了。” 他推开房门，屋里空无一人，灯也没点。
“娘子？” 他又唤了两声，无人应答。
“不在屋里…难道是去湖边散步了？” 他心下疑惑，忽然，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攫住了他。“别是娘子醉酒失足落水了！”
这个念头让他头皮发麻！他立刻转身，朝着门前的湖泊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娘子！娘子你在哪里啊？娘子！”
他冲到湖畔，焦急地四处张望。月色下的湖面平静无波，只有他的呼喊声在回荡。他不甘心，又向前几步，踏入了冰凉的湖水中，声音带着哭腔：“娘子！”
就在这时，深深沉在湖底、凭借湖水勉强压制雄黄酒力、意识已然有些模糊的小白，仿佛听到了那遥远而焦急的呼唤。
“相…公…” 她无意识地呢喃，挣扎着想要回应。
湖面上的许仙似乎听到了什么，停下呼喊，侧耳倾听。
“相公…” 又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呼唤，仿佛从他脚下的湖水中传来！
许仙惊疑不定地低头看向水面。
“哗啦啦——！！！”
下一刻，巨浪滔天！一个巨大无比、洁白如玉的蛇头猛地破开水面，高高昂起！水花如同暴雨般落下！那巨蛇的眼睛如同巨大的琥珀，在月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冰冷而迷茫的光泽，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许仙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他痴傻地看着眼前这超出理解范围的恐怖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那巨大的白蛇似乎认出了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疑惑，将那颗巨大的头颅向他低下来，仿佛想看得更清楚些…
“啊——！！！！” 许仙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极致惊恐的尖叫！双眼猛地向上一翻，瞳孔彻底涣散，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摔倒在浅水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巨大的白蛇愣住了。她不解地看着昏迷的丈夫，又下意识地看向如镜般倒映着她恐怖真身的水面…
！！！
小白猛地清醒过来！巨大的蛇身剧烈一颤，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急剧缩小，变回人形。她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扑到许仙身边：“相公！相公！”
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再去摸他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冷！
“不！不！相公！醒醒！你醒醒！” 她徒劳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将微薄的妖力疯狂地输入他的体内，试图温暖他冰冷的身体，唤醒他沉寂的心跳。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碗雄黄酒几乎耗尽了她千年修为的大半，此刻的她虚弱不堪，输进去的妖力如同石沉大海！许仙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正在飞速消逝！
“相公…相公…” 她绝望地抱住他，泪水终于决堤。
“小青…小玄…他气息将近…我救不回他…快来助我！小青！小玄！你们在何处啊？！” 她抬起头，对着空旷的四周和漆黑的夜幕发出凄厉的呼喊，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恐慌。
然而，只有夜风吹过湖面的声音回应她。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就在这时，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沙皮巷，宝青坊！
没有时间犹豫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不醒、浑身冰凉的许仙背到自己纤弱的背上，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岸，发足向着沙皮巷的方向狂奔而去！夜风在她耳边呼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冲到了那条熟悉的、幽深诡异的巷子，看到了那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狐狸图案的木门——宝青坊！
“坊主！坊主！开门！求求您开门！” 她疯狂地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声音嘶哑绝望，指甲在门板上刮出痕迹。
门内毫无动静。
小白心急如焚，她环顾四周，目光猛地定格在门边那只造型奇异的石狐雕像上。她像是福至心灵，看穿了其中的关窍。没有丝毫犹豫，她咬紧牙关，伸手到自己颈后，硬生生地拔下了一片闪烁着柔和白光的、本命交修的蛇鳞！剧痛让她几乎晕厥，但她死死忍住！
她将那片还带着体温的宝贵鳞片，颤抖着放入了石狐雕像底座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嗡——！
石狐的眼睛猛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原本雕像旁一盏昏暗的石灯笼，里面的烛火骤然变成了跳跃的、冰冷的幽蓝色鬼火！与此同时，屋檐下悬挂的一串串铜铃无风自鸣，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急促而刺耳的、绝非寻常的叮当声！
在这诡异的光芒和铃声交响中，那扇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地、自动地向内打开了，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小白喘着粗气，一刻不敢耽搁，背着许仙冲了进去，沿着熟悉的、堆满各种奇珍异宝的走廊一路狂奔，声音在空旷的坊内回荡：“坊主！坊主！”
她冲进最深处那个广阔的大厅。一道强烈得令人睁不开眼的白色光束突然从头顶打下，精准地笼罩住她！小白急忙抬起手臂遮挡眼睛。
“哒、哒、哒。” 清脆的木屐声响起。
光束微微偏移，只见宝青坊主依旧是一身红妆，慵懒地坐在她那巨大的工具台上，慢条斯理地敲了敲身旁的一盏灯笼。“啪嗒” 几声轻响，周围墙壁上的灯盏次第亮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这光怪陆离的空间。
坊主轻盈地跳下工具台，走到一旁堆积如山的、各式各样的戏服和物品前，随手扒拉着，拿起一套又一套，嘴里漫不经心地念叨着：“帔…旦…武旦…” 她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小白和她背上气息奄奄的许仙身上。
“姑娘要救你的相公…” 她踱步过来，用长长的烟杆轻轻抬起小白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瞥了一眼许仙，“难…也不难。” 她吐出一口烟圈，“这不难吗？在我这儿，确实知道如何救活他。”
“何况…” 她手指一勾，那片被小白放入机关的白蛇鳞片便飞回了她的手中，她把玩着这片光华流转的宝鳞，“姑娘已经付了费用，给了我这一片…嗯…纯净千年白蛇宝鳞。生意嘛，讲究诚信。”
“但这难却难在姑娘你这里。” 她凑近小白，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和怜悯，“你的相公，一介凡人，见了姑娘你的真身出现，吓得三魂中去了两魂，剩下的一魂也悠悠的，快要散尽了。”
“这么个胆小如鼠、经不起风浪的凡人…” 她用烟杆轻轻点了点许仙冰冷的额头，“值得你耗费千年修为，甚至贴上本命鳞片来救吗？就算救活了，往后日子还长，风吹草动，他可能又吓死过去。人妖殊途，如何长相厮守啊？嗯？”
“这本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不怪他！” 小白抬起头，眼神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我以后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绝不会再让他受惊！求坊主救他！”
“人，妖在一起…难呐…” 坊主幽幽叹息一声，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小白沾着泪水和汗水的脸颊，“姑娘，往后的苦难忧患，只怕无穷无尽。这世间，容不下太过离经叛道的真情。”
“以后的苦难，以后我自有担当！自由以后应对！求坊主救我相公！现在！立刻！” 小白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宝青坊主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嫣然一笑：“好~看你我五百年前那点缘分，跟我来。” 她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向里间走去。
她走到一堆杂物前，开始翻找，一边找一边说：**“有一位仙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正好能补魂续命。它就生长在一片极险峻的悬崖之上，那地方嘛…西北极寒之所，昆仑山。”
“昆仑山？” 小白的心猛地一沉。那几乎是传说中的地界，遥远无比。
“是啊~” 坊主的声音从杂物堆后传来，“救活这种区区凡人，说起来容易。只需姑娘你去那昆仑山，采来那仙草的一片叶子，回来喂给他，便能救活了。”
“此去昆仑山，万里之遥！我就算日夜兼程，施展遁术，也需三日三夜才能赶到！可我相公他…他这一息残魂，如何等得了那么久？！” 小白焦急万分。
“找到了！” 只听坊主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抱着一个造型古朴、异常沉重的青铜香炉，从高高的杂物堆上哧溜一下滑了下来。那香炉造型奇特，如同层层叠叠的山峦。
“就是这个——博山炉！” 她将香炉放在地上，得意地拍了拍。然后，她伸出手指，在炉身上几个隐秘的机构上轻轻拨弄了几下。
“咔哒…咔哒…嗡——”
一阵机括转动声响起，炉盖缓缓打开，更神奇的是，炉盖上方竟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那光影迅速凝聚、拔高，最终幻化成一座微缩的、却无比险峻雄伟、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虚影！一股苍茫古老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你瞧，” 坊主指着那光影山峰，“这香炉顶幻化的，便是昆仑山。我呢，点上这一盘特制的‘引路香’，便可送姑娘你一程。”
她拿起一盘缠绕成奇异图案的线香，准备点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歪头看向小白：“哎嘿~对了，我五百年前给姑娘打造的那支珠钗法宝，可是好东西啊，如何不见你带在身边了呀？”
小白闻言，眼神一黯，低声道：“埋了…我想安心做个凡人。”
“埋了？啧啧啧…” 坊主惋惜地摇摇头，“也罢，也罢。昆仑山可是个凶险的地方，妖魔精怪不少。你这般状态去，我还真有点不放心。算了，这单生意我吃点亏，附赠你一对宝剑防身吧。”
话音刚落，那位坊主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枪，随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蕴含着神秘法力的气体。这股气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小白站在那里，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将她包围。紧接着，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身体逐渐缩小。与此同时，那一盘香散发出来的烟雾变得更加浓郁，仿佛形成了一条无形的阶梯。小白站在那烟雾之上，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片飘渺的云朵之上，轻盈而神秘。
“此去昆仑只有一盘香的功夫这盘香烧尽了，路就断了，速去速回。”
小白听完后，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随后，坊主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平静地说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