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博物馆分配给自己的那间狭小宿舍,刘麟阁反锁了房门。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透过薄薄的窗帘,在简陋的房间内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摒除杂念,先将从井底得到的黑色皮革卷轴与骨片取出,以神识仔细探查。
卷轴上记载的“阴煞聚灵术”颇为恶毒,需以特定命格之人的生辰八字为引,布下阵势,引地脉阴煞长期侵蚀,最终可将活人生生炼成受施术者操控的“阴傀”,或抽取其魂魄精华用于修炼。那几块骨片,则是用来定位和强化阵法效果的媒介。
“手段粗糙,戾气深重,绝非正道。”刘麟阁微微皱眉。这种法门在星海墟境中属于被明令禁止的邪术,施展者往往心性扭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将这些东西小心收好,这既是线索,也是证据。
随后,他取出了老者赠与的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药香弥漫开来。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温润的“培元固灵丹”,他没有任何犹豫,仰头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暖流,迅速涌入四肢百骸。这股药力与他以往在墟境中吸收的星辰之力、寂灭之气截然不同,更贴近生命本源,带着一种滋养与修复的勃勃生机。
他立刻按照老者传授的、看似基础却暗合某种玄奥韵律的法门,引导着这股药力运转。
起初,这具久疏修炼的凡躯经脉滞涩,如同干涸的河床,难以承载药力的流淌,带来阵阵胀痛。但刘麟阁心志何其坚定,以强大的神识精准操控着每一丝药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疏通着淤塞,温养着脆弱的经脉。
同时,他眉心的“太初归寂道种”也自发地微微旋转起来。它并未直接吸收药力,而是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波动,如同一个高精度的过滤器与转化器,将那温和的药力进一步提纯、转化,使其更易于被这具身体吸收,并隐隐与道种本身蕴含的那丝至高法则产生微弱的共鸣。
药力所过之处,肌肉、骨骼、脏腑都仿佛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份滋养。疲惫感一扫而空,身体的机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并强化着。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身与周围那稀薄天地灵气的亲和度,正在缓慢提升。
三个周天运转下来,一颗培元固灵丹的药力已被完全吸收。刘麟阁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听觉、视觉也变得更为敏锐,连窗外极远处车辆行驶的细微噪音都清晰可辨。
“效果显着。”他心中评估。这丹药虽是最基础的一类,但对他目前灵肉初合、根基未稳的状态而言,正是雪中送炭。照此速度,将三颗丹药全部炼化,应能初步稳固当前境界,并让道种与此界肉身的融合更进一步。
他没有停歇,继续服下第二颗丹药,沉浸在修炼之中。
当第二颗丹药的药力也完全融入自身后,已是深夜。刘麟阁并未感到疲惫,反而神采奕奕。他心中一动,再次尝试调动道种之力。
这一次,指尖凝聚的灰色气流明显比之前粗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操控起来更为得心应手。他心念微动,气流如臂指使,在掌心上方尺许空间内,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由寂灭符文构成的微型结界。
结界之内,空气凝滞,灰尘悬浮,连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半分,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沉寂”领域。虽然范围极小,持续时间也不过数息,但这代表着他已经能够在此界,初步将墟境中的法则感悟,应用于实战!
“总算有了一点自保之力。”刘麟阁散去气流,心中稍安。
就在这时,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刘先生,冒昧打扰。城西老棉纺厂家属区,三号楼,近来颇不太平,已有数人莫名昏厥,医院查无病因。听闻您今日在城隍庙街显过手段,可否劳您移步一观?必有重谢。联系人:赵建国。】
刘麟阁目光一凝。城西老棉纺厂……那里是江州市有名的等待拆迁的老旧片区,据说历史能追溯到建国初期,鱼龙混杂,环境复杂。
“消息传得倒快。”他自语道。看来白天在承古斋外随手解决“巷口怨煞”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这既是麻烦,或许也是机会。
他如今需要资源,需要信息,也需要实战来磨砺这具新生的身体和力量。闭门造车绝非良策。
回复了“一小时后到”四个字后,刘麟阁起身,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他没有携带任何显眼的工具,只将那张“寻煞盘”和剩余的一颗培元固灵丹小心收好。
夜风微凉,刘麟阁的身影融入城市的夜色之中,如同一个幽灵,向着城西那片被黑暗笼罩的老旧街区行去。
半小时后,他站在了老棉纺厂家属区的入口。这里路灯昏暗,大多楼房都已搬空,窗户黑洞洞的,如同无数只凝视着黑夜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破败和荒凉的气息。
根据地址,他很快找到了三号楼。这是一栋典型的苏式红砖筒子楼,只有四层,墙皮剥落严重,楼道口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垃圾。
尚未靠近,刘麟阁眉心的道种便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不是煞气,而是一种……混乱、悲伤、夹杂着强烈恐惧的情绪残响,弥漫在这栋楼周围,尤其是从三单元的方向传来。
他收敛气息,如同普通人一般走进楼道。楼道里没有灯,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远处街道上偶尔传来的车灯,会短暂地照亮一下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
来到三单元门口,一个穿着旧夹克、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正等在那里,正是发短信的赵建国。
“您就是刘先生?”赵建国看到如此年轻的刘麟阁,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连忙上前,“太好了,您可算来了!这楼里……这楼里真的邪门啊!”
“别急,慢慢说,具体什么情况?”刘麟阁语气平静,目光却已扫向幽深的楼道内部。在他的感知中,那股混乱的情绪残响,正从楼上传来。
“就是最近半个月,住这楼里的好几户人,晚上老是做噩梦,惊醒后浑身冷汗,有的干脆就莫名其妙昏过去,送去医院啥也查不出来。而且……”赵建国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恐惧,“而且都有人说,晚上听到楼里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还有人看到……看到黑影在楼道里飘!”
刘麟阁微微颔首,这症状,不像是有形的煞气作祟,更像是……强烈的怨念磁场影响了居住者的精神。
“带我上去看看。”
“哎,好,好!”赵建国连忙引路,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强光手电。
楼梯狭窄而陡峭,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越往上走,刘麟阁道种的感应越发清晰。那混乱的情绪残响源头,就在四楼。
来到四楼,整个楼层更是寂静得可怕。赵建国指着靠西边的一户紧闭的房门,声音发颤:“就是这家,401,最早出事的就是这家的老人,现在家里没人敢住了,暂时搬去亲戚家了。”
刘麟阁走到401门前,没有用手去推,而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了斑驳的木门门板之上。
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灰色寂灭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
他闭上双眼,心神跟随着这丝力量,缓缓“看”向了门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