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裂隙,并非想象中的空间穿梭,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坠落感。周遭是无尽的、粘稠的黑暗,并非缺乏光线,而是仿佛连“光”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此地的法则所吞噬、否定。一种极致的死寂与虚无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侵蚀刘麟阁的神魂与道基。
此地,灵气彻底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衰败、仿佛万物终结后残留的“末法之气”。寻常修士在此,莫说补充法力,连维持自身修为不跌落都极为困难。
然而,刘麟阁周身混沌光华自然流转,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亮的一盏不灭明灯。混沌包容万物,即便是这代表终结的“末法之气”,亦被其缓缓吸纳、转化,虽效率极低,却足以维持自身消耗。青莲虚影在元神座下微微摇曳,散发出清净祥和的微光,将那无孔不入的死寂与虚无之意隔绝在外。
他稳住身形,悬浮于这片黑暗虚空,混沌神识谨慎地向外蔓延。
神识所及,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仿佛这片空间没有尽头。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
空间结构脆弱得超乎想象,神识扫过,能清晰地“看”到无数细密如蛛网的空间裂痕遍布四周,有些稳定,有些则如同呼吸般时隐时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更远处,偶尔有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在黑暗中缓缓飘荡,那并非实体,而是……凝固的时空碎片!
刘麟阁心念一动,小心避开着那些明显的空间裂痕,朝着最近的一块较大的时空碎片靠近。
那是一块约莫山峰大小的、半透明的、内部光影流转的奇异存在。靠近它,能听到模糊的喊杀声、悲鸣声,能看到破碎的旗帜、崩塌的宫阙景象一闪而逝,仿佛记录着某个古老战场最后的瞬间。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残留的、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意志波动。
“时空碎片……记录着过往的烙印么?”刘麟阁心中明悟。这虚无裂隙作为远古战场的伤疤,残留着大量这样的时空碎片,它们是历史的墓碑,也可能蕴含着某些失落的传承或信息。
他没有贸然触碰,只是以神识细细感应。这些碎片极不稳定,内部时间流速与外界迥异,且蕴含着残留的法则力量,一旦触发,后果难料。
继续前行,黑暗依旧是主旋律。他依照星图的微弱指引,朝着一个方向缓缓飞行。在这里,速度太快是取死之道,随时可能撞上无形的空间裂痕或者陷入诡异的时空陷阱。
飞行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是数日,或许已过去数月(此地时间感已然错乱),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于黑暗的景象。
那是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广阔无垠的……大陆残骸?
说它是大陆,因为它实在太过巨大,一眼望不到边际。但它又是破碎的,边缘处犬牙交错,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从某个完整世界上撕裂下来。大陆表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机,只有裸露的、呈现出灰败色彩的岩石与干涸的河床。一些残破的建筑遗迹如同巨兽的骨骸,零星散布,风格古老而陌生。
而在这片死寂大陆的上空,悬浮着一些更加引人注目的东西——并非时空碎片,而是一座座如同岛屿般大小、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而成的……牢笼?
这些金属牢笼样式古朴,表面刻满了早已黯淡的封印符文,大多已经破损,空空如也。但仍有个别几座,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隐约可见其中有模糊的黑影蜷缩。
“放逐之地……囚笼……”刘麟阁想起了凌云剑尊的话。看来,古籍记载非虚,这里确实曾是用来关押某些恐怖存在的地方。
他谨慎地靠近一座尚且完好的金属牢笼。牢笼的栏杆粗如殿柱,散发着隔绝一切灵机波动的冰冷气息。透过栏杆缝隙,他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一团如同阴影般、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生物。那生物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猛地“抬头”,阴影凝聚出两只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饥饿与毁灭欲望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刘麟阁!
一股冰冷、暴虐、直透神魂的意念如同尖刺般袭来!
刘麟阁眉头微皱,混沌元神光芒一闪,便将那意念冲击化解于无形。那阴影生物似乎被激怒,发出无声的咆哮,疯狂撞击着牢笼栏杆,引得整座牢笼微微震颤,符文明灭不定,但却无法破开这远古的封印。
“被时光磨灭了大部分力量,依旧有如此凶威,全盛时期恐怕不弱于化神。”刘麟阁暗自凛然,不再停留,远离了这片囚笼区域。
他继续朝着星图指引的方向深入。沿途,他又见到了更多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漂浮的、燃烧着永不熄灭苍白火焰的骨山;有如同血管般搏动、延伸向黑暗深处的巨大肉瘤状物体;甚至有一次,他远远看到了一具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如同星辰般的巨兽尸骸,其上一柄断裂的、依旧散发着滔天煞气的长矛将其死死钉在虚空之中……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埋葬了无数时代、无数强者的巨大坟场!充满了死亡、混乱与不祥。
而刘麟阁丹田内的石碑碎片,进入此地后,一直保持着一种低沉的悲鸣与警惕,但此刻,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带着急切与指引意味的波动!
方向,指向那片死寂大陆的更深处!
刘麟阁精神一振,终于有明确的线索了!他立刻调整方向,朝着波动传来的方位疾驰而去,同时将警惕提升到最高。在这等绝地,任何机缘都可能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穿越了无数断裂的山脉与干涸的海洋,避开了几处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诡异区域,前方出现了一座异常高大的、通体漆黑的孤峰。
而那指引波动的源头,赫然就在那孤峰之巅!
刘麟阁收敛气息,施展【青莲遁世诀】,身形如同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朝着峰顶掠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峰顶之时,异变突生!
“嗡——”
一道冰冷、灼热、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虚空中射出,并非攻向刘麟阁,而是精准地轰击在了那座黑色孤峰的峰顶!
“轰隆!!!”
剧烈的爆炸响起,峰顶的岩石瞬间汽化,露出内部的结构。而在那爆炸的中心,一道柔和的、坚韧的青色光晕顽强地亮起,抵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刘麟阁瞳孔骤缩!
那青色光晕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混沌青莲!
而几乎在同时,另一道充满了污秽、堕落意味的漆黑触手,自另一个方向撕裂虚空,如同毒蟒般,朝着那青色光晕缠绕而去!
“巡天殿!深渊魔孽!你们果然也来了!”
刘麟阁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