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跨越二十三年的时光,在茫茫人海中提前找到那个尚未相遇的人?
“陈希然,陈希然……”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隐约觉得在更早之前就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门外传来妈妈的呼唤:“多多!快起床,别磨蹭,要迟到了。”
“知道了,妈咪。”
既然现在的陈希然最多只是个婴儿,还是先过好眼前的生活吧。
健次利落地翻身下床。
走到饭桌前,奶奶已用完早餐,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健次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妈妈还在餐桌前吃饭,他在旁边坐下时随口问道:妹妹呢?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失言——妹妹要2000年才出生,还差两年时间。
没事,见妈妈疑惑的目光,他连忙低头喝粥,我随便说的。
饭后,健次坚持自己步行上学,反正学校就在附近。
妈妈看着他系鞋带的动作,虽然不是非常快,但是却很有条理。
不再像从前出门那样,慢吞吞的鞋带都要对好久,微微挑眉:行吧。
背着童年时的书包,健次雀跃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锅仔正站在校门口,一手抓饼一手牛奶,看见他立刻挥手:檀健次,等等我!
看着他手里的早餐搭配,健次忍不住提醒这么油腻配牛奶,小心闹肚子。
锅仔神秘一笑:我还有好东西呢。说着转过身,示意他拉开书包拉链。
健次疑惑地照做,发现里面装满这个年代特有的辣条零食,兴奋地拿起来查看:哎!这些长大后都买不到了!
锅仔无语地转头:你去日本读一年书回来怎么神神叨叨的,动漫看多了啊?
保安大叔催促着:快上课了,快进去!
锅仔赶紧大口吞掉早餐。
发小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健次忍俊不禁:我在教室等你。
慢悠悠独自走在校园里,他一边怀念地打量着熟悉的景色,一边难掩兴奋。
鞋带突然松开,蹲下系鞋带时,突然听见一阵奔跑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肩膀被人按了一下——大他三岁的表哥想从他身上跨过去。
但现在的健次早已不是当年,多年的舞蹈功底让他立刻起身。
表哥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在草坪上,捂着屁股哀嚎:哎哟,檀多多你什么时候反应这么快了?
健次笑着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叫哥,给你剧透未来。
哥,这关怎么过啊?
旁边突然冒出阿泽的声音,都快上课了,他还在低头钻研游戏机。
健次一时语塞:哥…平常还真不玩游戏。
阿泽立刻投来嫌弃的眼神:檀健次,你什么时候跟锅仔一样爱吹牛了?
健次还没来得及回应,刚吃完早餐的锅仔正好跑进来:阿泽!你说谁爱吹牛呢?
阿泽做了个鬼脸,护着游戏机就往楼上冲。
锅仔紧追不舍,两人嬉闹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走了,上课去。表哥摆摆手,也朝着高年级教学楼走去。
健次终于走进教室,在熟悉的座位坐下。
看着周围稚嫩的同学和年轻的老师,他一边放书包一边轻声感叹:哇哦,这一切,真有意思。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考试。
面对密密麻麻的数学题,他欲哭无泪。就算重活一次,数学依然是他最大的克星。
毕竟在《你好星期六》上,他连1000减120都能算出18。
正当他认命地拿起笔时,前排的锅仔突然捂住肚子:老师,我肚子疼……
老师抬头看他:那你去医务室吧。
我走不动……,锅仔一脸委屈。
健次立刻起身:老师,作为一起上课的同学友谊,我送他去!
数学老师只好点头:那…快去快回。
扶着锅仔走在连接两栋楼的长廊上,健次已经记不清医务室的具体位置,只能沿着长廊走道,边走边找。
这个场景,让健次2006年在上海医院的记忆忽然浮现——当时穿越成桃李杯参赛选手的陈希然,曾托他给一位住院的母亲送纸条。
他边走边找病房时,无意间瞥见过住院信息……那个被石灰灼伤的小女孩名字。
是什么呢……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健次猛地停下脚步。
他从未想过,与陈希然的命运在那么早的时间就已交错。
抑制不住的震惊让他脱口而出:是她!
身旁的锅仔被健次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你干嘛?吓死我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健次点头,留在医务室外等候。他在空荡的长廊里来回踱步,思绪翻涌。
当时八岁的陈希然,父母都还陪在身边,说明家庭尚未离异。
他想起记忆中陈希然父母的争吵,和医生清创时女孩痛苦的哭喊。
很可能就是这次石灰池意外,成为了后来一系列悲剧的起点。
难怪,即使穿越了那么多路人身份,一起经历那么多季节,但是从来没见过她穿露出大腿的裙子或短裤。
那些灼伤的疤痕,或许真的一直伴随着她。
想到这里,他既心疼又庆幸。
心疼她承受的苦痛,庆幸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恰在此时,天上的云层被风吹散,阳光洒落长廊。
健次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原本对穿越后,如何规划生活而感到的几分迷茫,在此刻豁然开朗。
他依然要走曾经的那条路。
不仅为了舞台梦想,更要弥补年轻时因埋头练习、后来因忙碌工作而错过的诸多遗憾。
最重要的是——只要保持历史的大轨迹不变,在那条路上,就一定能再次遇见陈希然,还有那些爱他的小炭火们。
终于找到她早期的时空踪迹,欣慰之余,想起恐水的陈希然,纵身跃入冰冷江水的决绝,他的心依然阵阵抽痛。
原来……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锅仔吃完药走出医务室,看见好友泛红的眼眶,感动地搭住他的肩: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从今以后,健次!你就是我锅仔最铁的哥们!
健次原本伤感的心情,瞬间被发小的童言稚语逗笑。
回教室前,他最后望了一眼天空中的暖阳。
陈希然,这一次,换我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