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泉旁,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心悸的压抑。
奥菲莉亚一击被挡,身形向后滑退半步才勉强稳住,脸色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碧蓝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前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波涛汹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叶云汐”,其力量层级与之前任何一次接触时都不可同日而语。
“叶云汐”似乎很享受奥菲莉亚那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歪了歪头,那双纯粹冰冷、毫无人类情感的金色瞳孔里,流露出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萝莉并没有急于发动下一次攻击,而是用那带着诡异重音,既像叶云汐本声又混合了无数怨魂低语的语调缓缓开口:
“精灵族的王……你的反应,总是这么无趣又直接。”
她轻轻抬手,指尖在空中随意一划,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痕瞬间出现又弥合,发出如同布帛撕裂般的轻响,
“守护、净化、先发制人……数万年了,你们戴安娜一族的思维模式,还是如此……刻板。”
奥菲莉亚抿紧嘴唇,没有回应这挑衅的话语。
她周身翠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与脚下生命之泉的共鸣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魔神威压。
她在飞速思考对策,硬拼显然不明智,这具身体是叶云汐的,投鼠忌器。
而此刻对方展现出掌控力连她都感到棘手。
“怎么?不说话了?”
‘叶云汐’嘴角那抹邪魅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她甚至悠闲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白嫩的玉足踩在泉边的青苔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是在思考如何在不伤及这‘珍贵容器’的前提下制服我?
还是在等待你身边那位……嗯,看起来心思并不完全在战斗上的‘盟友’有所行动?”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站在奥菲莉亚侧后方,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墨菲斯。
阿墨菲斯此刻确实没有全力备战的样子。
他依旧站姿松弛,双手甚至还插在裤兜里,只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叶云汐”。
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般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口中低声喃喃,声音轻若蚊蚋,但在这死寂般的氛围中,还是被奥菲莉亚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些碎片:
“……能量辐射指数飙升……规则干涉优先级判定……侵蚀率初步估算37.8%……契合度异常增高,超出预期模型15个百分点……”
奥菲莉亚心中一动,这个阿墨菲斯果然知道些什么,而且他似乎在进行某种观测和记录!
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合作那么简单。
“阿墨菲斯!”
奥菲莉亚忍不住低喝一声,提醒他眼前的危机,
“我们需要联手限制祂的行动,不能让祂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阿墨菲斯仿佛才被惊醒,抬眼看了看奥菲莉亚,脸上露出一丝介于无奈和兴奋之间的复杂表情。
“奥菲莉亚陛下,稍安勿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高活性状态观测样本……”
他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叶云汐”却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打断了阿墨菲斯那带着研究狂热的低语。
“呵呵……观测?记录?”
金色眼眸中的戏谑更浓了,
“来自那个世界的遗民,你以为你是在观察笼中的鸟儿吗?
殊不知,你自己也早已身在局中。”
祂抬起手,指尖对准阿墨菲斯,
“你的身上,有我很熟悉……也很讨厌的味道。
是那个躲在深渊第三层,自以为能玩弄一切的小魔王的气息?
还是你父亲……哦,不,是那些可怜虫们,临死前绝望的哀嚎?”
阿墨菲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插在裤兜里的手猛然握紧。
但他依旧没有立刻出手,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叶云汐”似乎很满意这句话造成的效果。
祂不再理会阿墨菲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奥菲莉亚身上。
“精灵王,热身结束了。
让你浅浅的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力!”
话音未落,她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带着撼动世界根基的力量。
“「反转」。”
刹那间,以“叶云汐”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的重力规则被粗暴地改写了!
奥菲莉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作用在身上,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要被抛向空中!
她反应极快,周身绿光大盛,生命能量如同根须般深深扎入脚下的大地,强行对抗这颠倒的重力,
但身形依旧踉跄了一下,险些离地。
而地面上的碎石、草木,则哗啦啦地向上飞起,如同失重般悬浮在半空,构成一幅诡异无比的画面。
生命之泉的泉水也违背常理地向上倒流,形成一道道逆流的瀑布,水珠四溅。
“只是这样吗?”
奥菲莉亚咬牙坚持,试图用精灵魔法稳定周围的元素。
“当然不。”
“叶云汐”金色瞳孔中光芒一闪,再次开口:
“「静默」。”
第二个音节落下,奥菲莉亚周身澎湃的生命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瞬间变得晦涩凝滞,刚刚亮起的精灵魔法符文如同被风吹灭的蜡烛,骤然黯淡、消散。
不仅仅是奥菲莉亚,连周围空间中活跃的生命气息、元素波动,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奥菲莉亚脸色一白,失去了与生命之泉和自然元素的顺畅连接,她的力量被大幅削弱了。
这种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压制,让她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
“叶云汐”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反转重力和元素静默双重领域下艰难支撑的奥菲莉亚,如同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看,这就是权能的不同。
你们需要吟唱、需要法阵、需要沟通元素、需要消耗精神力……而我,”
她指了指自己,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傲慢,
“只需要‘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阿墨菲斯终于动了。
他没有选择直接攻击“叶云汐”,而是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一股与精灵魔法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散发开来。
那能量带着异能者的特质,却又混杂了异世界的空间法则。
“「坐标锚定·空间稳定」!”
一道微弱但坚韧的无形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并非直接对抗“叶云汐”的规则改写,而是试图在这片被扭曲的空间中,强行稳定住最基本的空间结构,
尤其是“叶云汐”身后那片区域的空间,使其不易被撕裂。
“叶云汐”微微挑眉,似乎对阿墨菲斯这取巧的干扰方式有些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雕虫小技。”
她甚至没有特意去破除阿墨菲斯的稳定力场,
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奥菲莉亚,抬起了手,掌心对准她,
一个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黑色光球开始迅速凝聚。
“该结束了,精灵王,这具身体,该物归原主了!”
……
与此同时,在那被黑色锁链重重封锁的精神囚笼深处。
叶云汐的意识体正经历着远比外界物理攻击更痛苦的折磨。
她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如同隔着一层模糊的水晶壁。
她看到奥菲莉亚在重力反转和元素静默中苦苦支撑,看到阿墨菲斯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动,
更看到“自己”正在凝聚那足以重创甚至杀死奥菲莉亚的恐怖攻击。
“住手!混蛋!你给我住手!”
叶云汐的意识在愤怒地咆哮,疯狂地冲击着缠绕在周围的黑色锁链。
那些锁链仿佛拥有生命,由最纯粹的恶念与污秽构成,冰冷而黏腻。
每当她的意识触碰到锁链,一股股充斥着绝望、憎恨、贪婪、暴戾的负面情绪就如同高压电流般涌入她的“思维”。
冲击着她的人性认知,试图将她同化、吞噬。
“呃啊——!”
又一次冲击,带来的反噬让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
剧烈的痛苦让她几乎要涣散。
那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痛苦,更像是一种存在本质被污染的恶心感。
“没用的……小家伙……”
一个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在她意识核心响起,是薇尔兰汐的声音……不,应该是魔神布莱卡的声音。
“你的挣扎,只会让你更清晰地感受这份绝望。
看,你的朋友因你而受难,如果不是你这具完美的‘容器’,我又怎能如此快地恢复力量,
并如此顺畅地行使这创世的权能呢?”
“你放屁!”
叶云汐忍住呕吐感,破口大骂,“这是我的身体啊!你个不要脸的老魔头!
奥菲莉亚,别管我,揍她啊,阿墨菲斯,你个看戏的,动手啊!”
她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
外面的奥菲莉亚明显投鼠忌器,而那个阿墨菲斯更是靠不住。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冒牌货用自己的手干掉自己的朋友?
……
“不行!绝对不能!”
叶云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这在这种环境下很难。
她回想起之前几次与薇尔兰汐的接触,回想起那些破碎的记忆中,薇尔兰汐操控力量时的那种感觉……
虽然生涩,虽然会失误,但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与世界本源连接的感觉。
“我的能力……言出法随……”
她凝视着那些黑色锁链,
“这东西能锁住我的意识,但它能锁住‘规则’本身吗?”
她不再用意识体去硬撞锁链,而是尝试着,像平时使用能力那样,在内心“命令”这些锁链。
“「断开」!”
她在心中默念。
毫无反应。
锁链依旧牢牢缠绕,恶念依旧源源不断涌来。
“是因为我被困住了,能力无法影响到外界……
还是说,这些锁链本身,就是某种更高优先级的‘规则’的体现?”
叶云汐没有气馁,继续尝试。
“「消失」!”
“「净化」!”
“「给我变成小萝莉」!”
一连串的“命令”石沉大海。
锁链纹丝不动,甚至还传来了布莱卡带着嘲讽意味的嗤笑。
绝望感开始悄然蔓延。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就在此时,外界的“叶云汐”似乎已经凝聚了足够的力量,
那个黑色的能量光球膨胀到了脸盆大小,内部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祂看着脸色苍白的奥菲莉亚,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快意。
“以此身权能,洞穿界壁,通路!”
祂高声吟诵,将手中的黑色光球猛地推向生命之泉上空!
轰——!
光球并未爆炸,而是在空中剧烈扭曲、拉伸,化作一个不断旋转、内部充斥着混乱景象和浓烈魔气的黑暗传送门!
传送门边缘极不稳定,能量四溢,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周围的一切,草木、碎石,甚至生命之泉的泉水都被源源不断地吸入其中。
这个传送门的目的地,毫无疑问,是深渊魔族的领地!
“不!”
叶云汐在精神囚笼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然而,就在这传送门形成的巨大能量波动达到顶峰的刹那——
嗡!
精神囚笼那坚不可摧的封锁,似乎因为这股强大的、涉及空间规则剧烈变动的外力干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也就在这一瞬间,叶云汐清晰地感知到,那一直被黑色锁链缠绕,紧闭双目的薇尔兰汐本体意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没有了往日见到的疲惫或混乱,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一丝强行凝聚起来的清醒。
祂的目光穿透层层锁链的阻碍,直接落在了叶云汐的意识体上。
没有言语,一道清晰的意念,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瞬间传入叶云汐的脑海。
这道意念包含了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空间坐标参数和能量频率构成的结构片段。
以及一句急促到几乎碎裂的警告:
“…混入…他的坐标…偏移它!”
信息传递完毕,薇尔兰汐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祂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再次被无尽的黑暗锁链吞噬,闭上了眼睛。
但那条信息,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叶云汐的意识里。
“坐标?偏移?”
叶云汐先是一愣,随即福至心灵!
她瞬间明白了!
薇尔兰汐很可能是在提醒她,布莱卡正在利用这个坐标,或者基于这个坐标构建通往深渊的通道。
她必须做点什么,干扰它,让它偏离原本的目标!
可是……怎么做?
她连这个精神囚笼都出不去!
叶云汐的目光猛地投向那些因为传送门能量冲击而出现细微波动的黑色锁链。
囚笼的松动,是否意味着她对自身能力的束缚也减轻了?
她不再试图命令锁链本身,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道刚刚获得的坐标信息上。
集中在对“偏移”这个概念的理解上。
她想象着那个正在形成的传送门,想象着它的空间结构。
想象着将薇尔兰汐给予的“偏移”意念,如同病毒般注入到布莱卡正在构建的通道规则之中!
这不是直接对抗,而是隐秘的篡改!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的意念。
对着那无形的规则,对着那正在稳定的空间通道,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坐标——偏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
但在外界,那个刚刚稳定下来、魔气汹涌的传送门,突然猛地一颤!
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剧烈地扭曲、闪烁了一下!
通道内部原本清晰的深渊景象变得模糊混乱,散发出的空间坐标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错乱。
正准备迈步踏入传送门的“叶云汐”身体陡然一僵。
霍然转头,那双金色的瞳孔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