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列诡异的迎亲队伍停在客栈门前,所有戴着空白面具的“人”齐刷刷转向窗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威胁都令人毛骨悚然。文韬下意识后退半步,周峻纬则迅速拉上窗户,但那张空白面具的影像仿佛烙在了纸窗上,依然隐约可见。
“吉时已到,请贵人移步,赴林家喜宴——”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逼近,仿佛就在门外。
撒贝宁压低声音:“看来不去是不行了。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他环顾房间,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和烛台上,“带上这些,说不定能用上。”
齐思钧突然指着墙角:“你们看,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包袱?”
果然,一个蓝色的布包袱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角落。文韬小心地打开它,里面是四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古装,以及四张精致的半脸面具。
“这是要我们伪装成他们的一员?”周峻纬拿起一件衣服,手感冰凉滑腻,不像普通布料。
撒贝宁点头:“看来是的。既然躲不过,就只能融入。大家快换上。”
换装过程中,文韬注意到每件衣服的内衬都绣着不同的符号:他的是一件乐器,撒贝宁的是一本书,周峻纬的是一把剑,齐思钧的是一株草药。
“这些符号可能代表我们在婚礼中的角色。”文韬分析道,“我可能是乐师,撒老师是礼官,峻纬是护卫,老齐可能是医师。”
刚换好衣服,敲门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温和有节奏。门外传来客栈老板娘的声音:“客官,迎亲队伍等候多时了,请移步。”
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戴上面具,打开房门。老板娘站在门外,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但手腕上的红绳铜钱又多了一枚。她微笑着递上一个灯笼:“带上这个,路上照明。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摘下面具,不要回应任何呼唤。”
接过灯笼,四人走下楼梯。客栈大堂空无一人,仿佛之前的喧闹只是幻觉。门外,迎亲队伍静静地等候着,那些面具人分立两侧,让出一条通路。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面具人,他躬身递上一卷红纸:“请贵人随行。”
撒贝宁接过红纸展开,上面用墨笔写着一首晦涩的诗:“红白相迎阴阳路,生死交错姻缘簿。若得明月照真心,方可破除生死咒。”
队伍开始移动,唢呐声再次响起,依然是那种凄厉又喜庆的调子。四人被安排在花轿后方,随着队伍向村东头行进。
夜色中的幽篁村更加诡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透过缝隙能看到后面有无数眼睛在窥视。路边的稻草人不知何时全部面向道路,草帽下的“人脸”似乎带着诡异的微笑。
走着走着,文韬突然注意到队伍的影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定睛一看发现在灯笼光照下,那些面具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影子。而他看向同伴后,欣慰地发现大家都有正常的影子。
突然,前方道路出现岔口,右边路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完全不同:全员白衣,提红灯笼,抬着一口黑漆棺材。两支队伍在岔路口相遇,同时停下。
“红白撞煞。”周峻纬低声说,“民间传说中最凶的征兆之一。”
齐思钧:“这个,这个我在林正英老师拍的电影里看见过!”
两支队伍对峙着,红衣队伍奏乐喜庆,白衣队伍哀乐凄厉,两种音乐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更可怕的是,白衣队伍中的人也都戴着面具,不过是哭脸面具。
撒贝宁注意到地面开始渗出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腐殖质的味道。路边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白衣队伍中走出一人,手持招魂幡,声音沙哑:“林家抢亲,强夺亡妻,今日必索命归来!”
红衣队伍中那位高挑面具人上前回应:“明媒正娶,天地为证,尔等邪祟休得猖狂!”
两支队伍同时向前移动,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就在这时,四人手中的灯笼突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无数冰冷的手触摸他们的身体,低语声在耳边回荡:“摘下面具...加入我们...永远休息...”
文韬紧紧抓着面具,忽然想起客栈老板娘的警告,大声提醒:“不要摘面具!不要回应!”
突然,一道月光穿透云层,照亮道路。四人惊讶地发现两支队伍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站在岔路口。而原本的道路变成了一片荒坟,墓碑东倒西歪,有些坟冢已经被刨开,露出黑洞洞的棺木。
“看那里。”齐思钧指向不远处。
一座相对完整的墓碑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正在玩翻花绳。似乎察觉到四人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众人却发现她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
她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哥哥们要来玩吗?赢了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
撒贝宁深吸一口气:“怎么玩?”
小女孩手中的绳子突然变成了一缕头发:“很简单,猜猜我手里有多少根头发。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她另一只手突然变长,指甲尖锐如刀,“就要留下一点东西。”
文韬上前一步:“这不公平。不如我们玩个新游戏?如果你赢了,我们随你处置。如果我们赢了,你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小女孩偏着头,似乎很感兴趣:“什么游戏?”
“我们来比谁能先让对方笑出来。”文韬说,“你很厉害,但我们有四个人。”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声音如银铃却令人脊背发凉:“好啊好啊,好久没人陪我玩了。”
周峻纬率先尝试,讲了一个冷笑话。小女孩面无表情。
齐思钧做了个鬼脸。小女孩依然无动于衷。
撒贝宁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始字正腔圆地朗诵起法律条文。文韬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小女孩只是歪着头,似乎很困惑。
轮到文韬了,他直视着小女孩的空洞眼眶,轻声说:“你其实很孤独吧?一直在这里等着什么人?”
小女孩突然愣住了,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像普通孩子:“我等姐姐...他们说姐姐会回来接我...”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也许我们可以帮你找她。”文韬柔声问。
小女孩抬起头,黑洞般的眼眶似乎有了些许光彩:“姐姐叫林婉娘。但是...”她突然又变得狰狞,“你们骗人!姐姐已经死了!被林家害死了!”
周围温度骤降,荒坟间升起绿色鬼火。小女孩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头发如蛇般狂舞。
就在这时,撒贝宁突然举起之前那卷红纸:“‘若得明月照真心’!文韬,用灯笼!”
文韬这才发现熄灭的灯笼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他急忙举起灯笼,月光透过灯笼纸照在那首诗中,文字投射在地面上,重组成了新的句子:“红白本是一体生,冤冤相报何时停。唯有真心化执念,方得解脱见天明。”
光芒照在小女孩身上,她逐渐恢复了原貌,痛苦地抱着头:“姐姐...我想姐姐...”
齐思钧小心地靠近:“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们能帮你们姐妹团聚。”
小女孩抽泣着讲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她与姐姐本是村中普通人家的姐妹,姐姐与林家公子相爱却被林家反对。林家为儿子另娶她人,姐姐伤心欲绝投河自尽。她为了寻找姐姐也遭遇不测。而今晚所谓的婚礼,正是林家公子第三次娶亲,前两任新娘都莫名死亡。
“姐姐的魂魄被困在河中,我要去找她...”小女孩的声音渐渐微弱,身影开始透明。
周峻纬突然问:“那条河在什么地方?”
小女孩指向东边:“桃花渡...但不要去...那里有...”话未说完,她彻底消失了。
四人站在原地,心情沉重。撒贝宁收起红纸:“看来我们要去这个桃花渡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鸡鸣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些荒坟逐渐消失,道路恢复了原状。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已就站在林家大门外,门上贴着大红喜字,但已经褪色剥落,仿佛经历了多年风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个客栈老板娘站在门内,手腕上的红绳又多了一枚铜钱。她微笑着,但眼神冰冷:“欢迎贵客莅临林家喜宴,吉时已到,请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