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狱先辈的骸骨化作光雨,彻底消散于古殿。那枚“启”字令牌光华内敛,静静悬浮在姜狱身前,与他气机相连,如臂指使。上方那混沌漩涡也缓缓平息,最终缩回残鼎之内,只余鼎身纹路依旧流淌着微光,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净土。
雪漓的魂火稳定下来,陷入深沉的自我修复之中,这给了姜狱莫大的安慰和继续前行的底气。
他调息了许久,将肾之神藏的力量彻底稳固,四藏之力圆融流转,气息沉凝如渊。是时候离开了。这古殿是庇护所,也是牢笼,真正的道路,在归墟的更深处。
他走到古殿边缘,望向外面那片永恒旋转、吞噬一切的混沌。没有引路符,没有明确的坐标,只有体内源核的微弱悸动,以及“启”字令牌传来的、指向某个方向的模糊牵引。
“该往何处去?”姜狱手握令牌,将心神沉入其中,同时引动肝藏内的混沌源核与之共鸣。
“嗡……”
令牌轻颤,一道极其细微、若非认主绝难察觉的苍白流光,如同蛛丝般从令牌末端探出,飘飘荡荡,竟无视了外界狂暴的归墟乱流,指向混沌深处的一个方向。这道流光中,隐隐带着玄狱先辈那“守护”执念的气息,仿佛是他当年探索归墟时留下的最后一道航标。
“前辈……”姜狱心中明了,这是玄狱用最后的力量,为他指明的前路。
他不再犹豫,以肾藏玄黑之气化作最柔和坚韧的护罩,将雪漓连同护魂结界一同包裹,牢牢缚于身后。随即,他一步踏出,迈入了那足以令仙帝却步的归墟混沌!
“轰!”
刚一离开古殿范围,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吞噬与同化之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同亿万把无形利刃,切割着他的护体神光;扭曲的时空之力试图将他的肉身与神魂拉扯到不同的时间与空间维度。
姜狱闷哼一声,四藏之力轰然爆发,寂灭镇狱力化作苍白色的烈焰护住周身,将那侵袭而来的混乱法则强行镇压、吞噬。他紧跟着那道苍白的航标,如同怒海中的孤舟,艰难而坚定地前行。
归墟之中,没有方向,没有距离,只有永恒的寂灭与混乱。若非有航标指引,即便是姜狱,也早已迷失。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时而可见巨大的、腐烂了一半的星辰核心在沉浮,时而有断裂的、闪烁着符文光芒的秩序神链如同海草般飘荡,甚至偶尔能“听”到一些古老时代残留的、充满了绝望或不甘的意念碎片。
他看到了更多探索者的遗迹,有破碎的法宝,有风化的骸骨,甚至有一艘堪比山岳的巨大青铜古船,船体被洞穿,静静地悬浮在混沌中,早已失去了所有灵性。
这些都是试图征服归墟,却最终被归墟吞噬的先行者。
姜狱心中凛然,更加谨慎。他不断运转功法,将吞噬来的混乱法则碎片投入肝藏内的混沌源核,借助源核那“起源”的特性,以及从残鼎领悟的“熔炼”真意,艰难地将其提纯、转化,补充自身消耗。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但也让他的力量变得更加精纯,对归墟的理解愈发深刻。他隐隐感觉到,若能在此地长久修炼,他的寂灭镇狱力或将产生某种本质的蜕变。
终于,在航标的指引下,前方的混沌出现了一丝不同。
那并非实体的光,而是一种秩序的迹象。
混乱的法则流在此地变得相对“温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梳理过,朝着一个共同的中心点缓缓流淌。那股“熔炼万法”、“重定秩序”的磅礴道韵,比在古殿残鼎处感受到的,强大了何止百倍!
航标到了尽头,化作点点光华,融入前方。
姜狱知道,他到了。
他奋力向前,冲破最后一片混乱的法则隔膜。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比巨大的、无法形容其广阔的“洞穴”之中,四周依旧是归墟的混沌壁垒,但在这“洞穴”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完整巨鼎,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大道符文和混沌气流构成的鼎形虚影!
这虚影顶天立地,仿佛支撑着整个归墟的核心。其形态与古殿中的残鼎相似,却更加复杂、更加完美、更加威严!它缓缓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整个归墟的能量流向,无数破碎的星辰、法则、乃至古老的神魔残念,如同百川归海,被其吞噬、熔炼,化作最本源的混沌之气。
而在那鼎形虚影的正中心,有一颗如同恒星般耀眼、不断搏动着的混沌核心!那就是万象母鼎的鼎核!是这尊无上神器真正的力量源泉和意识所在!
姜狱体内的混沌源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朝圣般的剧烈共鸣!
然而,想要接近那鼎核,绝非易事。
在鼎形虚影与姜狱之间,横亘着一条宽阔的、由被初步熔炼过的、温顺而精纯的混沌长河。长河之中,沉浮着无数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法则之鱼和道韵精灵,它们既是熔炼后的精华,也是守护鼎核的第一道屏障。
同时,一股浩瀚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笼罩了姜狱。
那意志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最纯粹的“熔炼”与“考验”的法则。
一道信息,直接传入姜狱的心神:
“欲近母鼎,先渡‘万法河’。”
“熔万法于己身,铸无上之道基。”
“过,则得见真鼎,承吾之道统。”
“败,则身融万法,化为河中之灵。”
没有退路。
姜狱看着那条流淌着无尽法则精华的混沌长河,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与渴望。
这哪里是屏障,这分明是旷世机缘!是万象母鼎为真正传承者准备的、淬炼自身大道的无上宝地!
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沉眠的雪漓,轻声道:“等我。”
随后,他纵身一跃,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条汇聚了诸天万法精华的——万法河!
“轰!”
刚一入河,无数精纯而温顺的法则碎片便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涌向他的身体。火焰道则、寒冰秩序、雷霆真意、时空碎片、生命源能、死亡寂灭……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姜狱长啸一声,不再压制,全力运转寂灭镇狱力,并引动那枚“启”字令牌悬于头顶,散发出微光,沟通母鼎虚影。
他以身为狱,以意为炉!
开始疯狂地吞噬、熔炼这万法河流!
他要在此地,以万法为薪柴,以归墟为洪炉,淬炼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镇狱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