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牵着苏婉的手，沿着走廊往主楼走。夜风从落地窗缝隙钻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他低头看她一眼，声音很轻：“要不要先去休息？”
“还不想睡。”她说，“我想再去画室看看。”
他点头，陪她穿过长廊。墙上壁灯泛着暖光，映出两人并行的身影。走到二楼转角时，腕表震动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看了眼屏幕，眉梢微动。
“有点事要处理。”他说，“十分钟就回来。”
她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看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走廊安静下来。
她独自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一扇窄门半开着，像是被风吹开的。门边没有标识，把手是冷色金属的，和别的房间不一样。她伸手推开门，里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
她走了下去。
灯光自动亮起。眼前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四面墙贴满了照片。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画画时低头的样子，喝热可可时笑起来的表情，还有睡着时睫毛轻轻颤动的模样。每张照片下面都有一行打印的小字。
“心跳频率120”
“瞳孔放大率37%”
“情绪峰值：收到钻戒当日”
“首次牵手，系统判定情感忠诚度突破阈值”
她的呼吸慢了下来。手指碰到其中一张照片，是她在奶茶店门口接过玫瑰那天。背后写着：“运输费两百，花价八块九，实际成本：无法计算。”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这些画面她都记得，但不知道它们被谁记录、什么时候拍下、为什么要存到这里。她抬头环顾四周，墙上全是她，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像一部完整的时间轴。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赵虎站在门口，穿黑色战术夹克，脸上没什么表情。
“杨少让我守这间房。”他说，“如果你来了，我就告诉你一句话。”
她转过身。
“真正的密室，不在这里。”他看着她，“而在你心里。”
说完，他退后一步，消失在楼梯口。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杨辰出现在门口，领带松了，袖口卷到手腕，钢表在灯光下反着光。他走进来，没看墙上的照片，只看着她。
“系统说，”他开口，“这里该放我们的结婚证了。”
她没动。
“你一直记着这些？”她问。
“每一笔消费，每一次任务，所有数据都指向同一个人。”他说，“是你。”
“那这是监视吗？”她声音低了些，“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的人看着？”
“不是。”他说，“我没有下令跟踪你。系统自动归集与你相关的所有信息。只要是涉及你的事，它就会记录。我不阻止，也不删除。”
她盯着那张写着“心跳频率120”的照片。
“那天电影院，你也记下了？”
“每一秒。”他答得很快。
她忽然笑了，眼角有点湿。
“那你欠我一个解释。”她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感情。”他看着她，“我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在换人替我保护你。可我不想让你觉得，这份感情也是算出来的。”
她没说话，慢慢走到墙边，手指划过那些标签。
“你说系统会记录？”她回头，“那它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他说，“它只能分析行为数据。但它知道你每次靠近我，心跳会加快0.3秒；知道你生气时不说话，只会攥着衣角；知道你答应嫁给我那天，体温升高了0.8度。”
她走近他，伸手摸他腕上的表。
“那以后，能不能把我的指纹加进去？”她说，“我也想能打开这里。”
他摇头。
“早就设好了。”他说，“唯一能关闭它的，是你。”
她靠进他怀里，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定而清晰。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她问。
“记得。你在画室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头发扎成马尾。”他说，“我那时候还不懂系统，只知道自己想靠近你。”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只要花钱，就能让人替我完成任务。但我发现，有些事不能外包。”他顿了顿，“比如喜欢你。”
她抬起头。
“那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了。”他说，“真心不怕被看见。哪怕它藏在代码里，也是真的。”
她伸手抱住他，抱得很紧。
“明天我们就要去码头了。”她说。
“对。”他应道，“游艇已经准备好了。”
“你会一直在身边吗？”
“会。”他说，“死士可以替我执行任务，但陪你这件事，没人能代替。”
她松开他，转身看向那面墙。照片密密麻麻，像无数个瞬间拼成的长河。
“把这些都收了吧。”她说。
他皱眉：“你不想留着？”
“不用留在墙上。”她说，“它们已经在心里了。”
他点头，抬手按下腕表侧键。系统提示音响起，所有投影设备断电，照片逐一熄灭。最后只剩一盏顶灯亮着。
“走吧。”他说，“该回去了。”
她握住他的手，一起走上楼梯。赵虎站在走廊尽头，看到他们出来，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开。
主卧灯还亮着。她走进去，脱掉外套，坐在床边。杨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面。
“你刚才处理的事，很急？”她问。
“秦峰发来消息。”他说，“有人在查游艇的行程备案。我已经让雷震接手，不会有事。”
她点头，没再问。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你刚才说三个愿望。”她忽然开口，“日出，分担，别松手。我都记得。”
“我也记得。”他说，“明天都能做到。”
她靠在他肩上，闭上眼。
“那你还要许愿吗？”他问。
“要。”她说，“我希望下次你做决定的时候，先告诉我。”
他沉默几秒。
“好。”他说，“从现在开始。”
她睁开眼，看着他。
“那第一个任务呢？”
“明早六点，码头集合。”他说，“你负责监督我准时起床。”
她笑了。
“成交。”
他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个U盘放进保险柜。柜子里除了文件，还有一本红色封皮的册子，上面印着“婚姻登记预约确认单”。
他关上柜门，回到床边。
“睡吧。”他说，“明天还有很多事。”
她躺下，他替她盖好被子。刚要起身，她抓住他的手腕。
“别走。”她说。
他重新坐下。
她看着他，眼睛很亮。
“你说系统能记录一切？”她问。
“能。”
“那它有没有记录……我现在想亲你？”
他没回答，低头吻了她。
短暂，直接，没有任何修饰。
她闭上眼，嘴角微微扬起。
他替她吹灭台灯，躺在她身边。她背对着他，身子往后靠了靠，贴上他的胸膛。
他伸手环住她，右手搭在她腰侧。
窗外海浪轻轻拍岸，节奏平稳。
她的手慢慢覆上他的手，五指交扣。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远处码头，一艘黑色游艇静静停泊，甲板上的灯忽明忽暗，像是在等待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