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稍晚之后,赵玉灵还是成功将林雁词带回。
最初如此尖锐的对峙之势,最后却草草收场,一时引得长安内猜测纷纷。
而这种最后没闹出什么大事的事情,也因年底事务繁多,很快被压在了一堆折子中,又被赵晟无形处理。
至于两人当时说了什么,赵玉灵本人讳莫如深,连林雁词都没能知晓。但就当时结束后赵玉灵的脸色看来,似乎情况并不妙。
此次动静不小,许多知晓内情诸如赵逸等人都暗中关注过来,盯着梁王府是否还会有下一步举动,但梁王府却异常地安静了下来。
侯府内的拾月自然也听到了风声,素来跟在姜岁身边,对姜岁和那位公主之间的事情显然知晓更多。现在听说公主在梁王府中停留那么久,不免更加担心。
她可知道,虽然小姐他们和公主似乎莫名其妙地和平了,可忌惮还是在,谁知道这时候……会不会就趁机会报复他们?
加上姜岁还没回来,拾月简直如坐针毡。平常该做的事情做完后,就都要偷偷溜到角门处等候许久,仿佛站在那儿远望,就能立刻将人盼回来了一般。
沉璧偶尔会陪她待一会儿,忍不住打趣她都快站成雕塑了。拾月便会幽幽怨怨轻叹一声,夹杂着无穷忧虑和担心。
这日夜,拾月仍闲不下来,做出主屋里的人已经歇下的假象后,她便再度披衣离开,往角门处去等候。
冬夜更是刺骨寒冷,她拢紧身上小袄,靠在有些冷硬的墙上遥遥远望。月光仿佛也带着寒意,幽幽照落下来。
她站得有些久了,腿脚因为冷与久站有些发僵,不由弯身去敲了敲腿。正思量着是否现在回去时,却听远处似乎零星传来一点马蹄声和车辕碾过石板路的碌碌声。
她动作一顿,登时起身警惕起来。
拾月连忙将角门掩起,只留出一道可供窥视的门缝,从里向外打量。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是小姐他们,还是别人…?
拾月紧张不已,思考着是否现在去通知卫士,一边继续谨慎观望。
不知多久过去,的确有一支车队从巷子深处驶来。
为首的一辆青篷马车相对最大,周遭守卫也最严。车队并未点灯,几乎全靠着那点月色的幽亮,快速安静地停在了角门外。
拾月呼吸窒住,手心出了层薄汗,扶在门上的力道也大了几分,已随时准备要推开。
借着昏暗夜色,她看见车帘撩开,里头下来的人只能依稀看清个轮廓。但在她眼中,这已足够。
拾月再忍不住,当即把门推开,忍不住往前迈了几步,但又因那几名卫士明显的戒备硬生生站住,小声又激动道:
“…夫人!”
来人摆摆手示意卫士们让开,随后走近了,将斗篷兜帽摘下,抬起脸来。
朦胧月色将她面庞一点点照亮,轮廓也一寸寸清晰——正是姜岁。
“我回来了。”
她挂着浅笑,声音轻柔,却带着莫名让拾月安心的力量。
后者神色激动,几欲落泪,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路上还好吗,夫人好像…好像瘦了……”
姜岁任她拉着自己,一边主动往府中走去。身后那些随行之人已经沉默而迅速地将行装一一搬下,有序地送入。
“放心,我没什么事……其实还稍胖了些,你再瞧瞧?”
姜岁的语气寻常,还带着轻松谑然的意味。拾月却不当真,只仔仔细细又看了好几圈,确认她的脸仿佛真的稍圆些后,才勉强相信。
“先不说这些了,先回房去,你与我说说……最近怎么样了。”
拾月连连点头,一边带着姜岁快速又无声地返回栖梧院,一一安顿好。
守在此间的沉璧见人平安回来,也立刻松了口气,当即去外头吩咐值夜下人们做事,将里间留给她们说话。
拾月见到姜岁,便顿时寻着了主心骨,立刻简洁迅速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得知赵晟已经通过某些手段和赵玉灵搭上线,姜岁倒没露出什么惊讶神色。
她垂眸,捧着茶盏慢吞吞喝了一口。熟悉的茶香令她熨帖得眯起眼,说道:
“拾月,还是你的手艺最好了。”
拾月在旁眨巴眼,担心不已地等着她下文。
姜岁却只是颇有闲情逸致地继续品茶,直到都喝完了,才将茶盏“嗒”一声搁下,低声道:
“不用做什么,维持现状就好。”
虽然不解其意,但拾月看她这般镇定,显然已有应对之策,便放心不少,不再提及此事。
“小姐舟车劳顿,快些休息吧。”
姜岁点点头,由着她带自己往盥室方向去。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
“有一个黑色的小箱子……不必动,放在我床边就好。”
拾月连连应是,并未多问。
姜岁回眸,望了眼这个熟悉却在此时显得冷清的寝屋。
床榻空荡,少了一人的身影。
她深深瞧着,随后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