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雨点子砸在屋顶上,动静挺大。
王铁柱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响,还夹杂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喊声:“铁柱!王铁柱!开门!快开门啊!”
王铁柱一个激灵坐起来,这声音……是苏婉?
她这大半夜的,还下着这么大雨,跑来找他干啥?出啥事了?
他赶紧披上衣服下床,趿拉着鞋跑去开门。
门一拉开,外面站着的果然是苏婉。
她整个人都快湿透了,头发黏在苍白的脸上,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身上的白大褂也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她没打伞,就那么站在雨里,冻得嘴唇都有点发紫,眼睛里全是焦急和恐慌。
“铁柱!”一看到王铁柱,苏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救命啊!卫生所来了个急症,让孩子突然抽风,口吐白沫,像是急性中毒!我得用七叶安神草做主药!
可……可所里库存的用完了!这大雨天,镇上药铺早关门了!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她急得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王铁柱一听是救人命的事,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七叶安神草?我地里有!刚长成一批!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他也顾不上穿雨衣,转身就冲进屋里,抓起手电筒和一把剪刀,又冲进后院大雨里。
苏婉也想跟进去,王铁柱回头喊了一句:“你在屋檐下等着!别淋病了!”
苏婉只好缩回屋檐下,看着王铁柱打着手电,冲进那片被暴雨冲刷的药圃里,借着微弱的光线,熟练地找到几株叶片肥厚的草药,小心地剪下最嫩的部分。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动作一点没慢,很快就握着一把新鲜的、还带着雨水的草药跑了回来。
“给!够不够?”他把草药塞到苏婉手里。
“够!够了!”苏婉看着手里水灵灵的草药,像是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
“快回去吧!病人等着呢!”王铁柱催促道,看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又皱起眉头,“你等等!”
他转身跑回屋,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件旧雨衣,虽然是男式的,但总比没有强。
他走出来,把雨衣披在苏婉身上,仔细给她系好扣子。
苏婉愣愣地站着,任由他动作。
冰凉的雨衣隔绝了冰冷的雨水,带来一丝暖意。
她看着王铁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脸颊,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没有一句多余废话的样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在这狂风暴雨的深夜,他就像一座可靠的大山,让她慌乱无助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全身,比任何热水都管用。
“快回去吧!”王铁柱给她系好扣子,拍了拍她肩膀。
苏婉猛地回过神,捏紧了手里的草药,深深看了王铁柱一眼,转身就要冲进雨幕里。
可刚跑出两步,她却又猛地停住,转过身,几步跑回来,在王铁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王铁柱浑身一僵,愣住了。
苏婉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胸口,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感激:“铁柱……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的眼泪混着雨水,浸湿了王铁柱的衣衫,身体因为寒冷和后怕微微颤抖着。
王铁柱能感觉到她的脆弱和依赖,心里一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冰冷湿透的后背,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没事了,快回去吧,救人要紧。”
苏婉在他怀里靠了几秒钟,像是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和温暖,才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雨水打在她通红的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大胆,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看王铁柱。
“我……我走了!”她声如蚊蚋地丢下一句,抓紧雨衣和草药,转身飞快地跑进了茫茫雨幕中,很快消失不见。
王铁柱还站在屋檐下,胸口仿佛还残留着苏婉冰冷的体温和轻微的颤抖,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雨水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他摸了摸胸口那块被眼泪和雨水打湿的地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苏医生,平时看着清清冷冷、专业干练,没想到也有这么慌乱脆弱的一面。
不过,经过这么一场雨夜的紧急求助,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好像一下子被这场暴雨冲淡了不少。
一种更真切、更紧密的联系,在无声中建立起来。
他站在门口,看着苏婉消失的方向,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心里琢磨着,明天得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这七叶安神草,看来以后得多备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