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的余温还凝在衣角，景兮已攥着宋清韵的衣袖往楼下疾走，声音里满是雀跃：“清韵姐姐快些！你瞧那边灯影里的灯谜摊，檐角挂着只雪绒绒的兔儿灯呢！”
宋清韵被她拉着，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暖，只顺着她的目光颔首：“看见了，我们慢慢猜，总能将那兔儿灯赢来。”
身后景杼刚走近，便闻这话，挑眉笑道：“多大年岁了，还同孩童般恋着兔儿灯，灯谜你自己又不是解不出。”
景兮立时回头朝她扮了个鬼脸，下巴还轻轻蹭了蹭宋清韵的肩头，语气满是得意：“我就爱让清韵姐姐为我赢！你羡慕也无用，谁让你没这般好的娘子？”
“谁稀得羡慕。”景杼轻哼一声，目光却不自觉飘向身侧的苏砚卿。
苏砚卿适时拉了拉景杼的袖口，眼底盛着笑意：“我们去那边糖画担子旁逛逛，别在这碍眼，扰了她们小俩口猜谜的兴致。”
宋清韵闻言，忙补充道：“那我们解完灯谜，便去饭庄汇合——前几日阿兮想吃巷尾那家的糖醋鱼。”
“晓得了晓得了。”苏砚卿摆了摆手，又拽了拽景杼的胳膊，：“小杼子，去给我买糖画，我要那凤凰模样的。”
景兮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才松了口气，拉着宋清韵往灯谜摊去：“总算清静了，方才景杼瞧我们的眼神，肯定要同我抢兔儿灯的。”
宋清韵被她逗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声音温软：“别胡闹，我们快些猜，争取早些赢到兔儿灯，再去饭庄寻她们。”
景兮连忙点头，眼亮晶晶地盯着灯谜牌，又往宋清韵身边凑了凑：“清韵姐姐最是厉害！有你在，定能赢到那最俏的兔儿灯。”
宋清韵牵着景兮走到灯谜摊前，竹架上悬着各色绢灯，暖黄灯火映得谜面墨迹愈发清晰，摊主笑着递来纸笔：“二位姑娘慢慢琢磨，连解对三题便能换檐角那只兔儿灯。”
景兮望向架顶，雪绒兔灯的长耳朵垂着，缀着的银铃轻轻晃，她扯了扯宋清韵的衣袖：“就它就它！清韵姐姐你看，耳朵上还绣了小桃花呢！”
宋清韵无奈失笑，目光落在就近一盏青灯的谜面：“‘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物。”她略一沉吟，指尖在纸上游走，写下“砚台”二字。
摊主接过一看，当即抚掌：“姑娘好见识！这谜底解得极准。”
景兮凑过来看了，不服气地嘟嘴：“这题太简单，换个难的！”说着伸手抽了张红笺，念出声：“‘有面无口，有脚无手，听人讲话，陪人吃酒’。”
念完便皱了眉，揪着帕子琢磨：“有脚还能陪人吃酒？总不能是凳子吧？”
宋清韵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提示：“陪人吃酒时，是不是要把杯盏放在上面？”景兮眼睛骤然亮了，抢过笔飞快写下“桌子”，举着纸条冲摊主晃：“是桌子对不对？”摊主笑着点头，又给她们记了一题。
还差最后一题时，景兮非要自己挑，竟抽中个刁钻的：“‘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她盯着谜面皱了半天眉，转头见宋清韵正望着自己笑，便凑过去蹭了蹭：“好姐姐，给点提示嘛，不然兔儿灯要被别人换走了。”
宋清韵被她缠得没法，指了指摊边挂着的山水画卷：“你看那画里的景致，是不是和谜面一样？”
景兮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瞬间恍然大悟，提笔写下“画”字，刚写完就蹦起来：“我知道了！是画！老板快给我们兔儿灯！”
摊主笑着取下兔儿灯递过来，景兮接过便挂在手腕上，又伸手勾住宋清韵的小指：“就知道清韵姐姐最厉害！比景杼强多了，她肯定解不出这题！”
宋清韵牵着她往饭庄走，灯火映着两人相扣的指尖，连风里都裹着甜软的笑意
景兮攥着兔儿灯刚转过巷口，便见景杼与苏砚卿立在饭庄檐下。
她立刻迈着轻快步子上前，将缀着银铃的兔儿灯举到景杼眼前晃了晃，雪绒耳朵随着动作轻颤：“杼姐姐你看！这是清韵姐姐给我赢的，耳朵上还绣了小桃花呢，好不好看？”
景杼垂眸瞥了眼灯，又斜睨着景兮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语气里裹着几分刻意的阴阳怪气：“哦？清韵姐姐赢来的？方才是谁蹲在灯架旁，半天想不出谜底，还得靠人提点来着？”
“我……”景兮刚要反驳，宋清韵已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指尖带着温软的力道，声音也柔：“别闹了，你从猜灯谜时就念叨着饿，再争下去，掌柜的糖醋鱼该被别人点走了。”
这话瞬间戳中景兮的软肋，她瘪了瘪嘴，却还是不忘朝景杼扮了个鬼脸。
四人刚走到饭庄门口，店小二已笑着迎上来，手里的白帕子擦得锃亮：“姑娘们可是预定了靠窗的雅座？小的刚添了新炭火，里头暖得很，保准冻不着你们！”
景兮率先迈过门槛，棉鞋踩在青石板上哒哒响，还特意回头朝景杼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小得意：“还好我前儿就让掌柜留了位置，不然你们今晚就得站在冷风里啃冷馒头！”
景杼懒得与她计较。
进了雅间，炭盆里的火苗噼啪跳着，景兮一把抓过桌上的菜单，指尖在纸上飞快划过：“我要糖醋鱼，还要清炖鸽子汤、蟹粉小笼，再来一坛女儿红！”
店小二麻利地应着：“好嘞！姑娘您稍等，菜马上就来！”说着便躬身退了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饭菜便陆续上桌。
糖醋鱼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热气裹着酸甜香漫满雅间，景兮拿起筷子就要夹，宋清韵连忙按住她的手，无奈又好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烫着舌头，仔细疼得哭鼻子。”
“知道啦！”景兮嘴上应着，却伸手去够酒坛，非要给众人满酒：“满上满上！今日有烟花有灯谜，得喝两杯才热闹！”
宋清韵连忙按住自己的酒杯，轻声道：“我不喝酒，你们喝就好。”
苏砚卿闻言，笑着朝景杼抬了抬杯，语气带了点软意：“给我倒点，小杼子。”
景杼拿起酒壶：“行，祖宗给你倒满，慢些喝，别呛着，我可不给你拍背。”
酒液入杯，泛起细碎的涟漪，景兮举起酒杯，眼底亮得像盛着方才的烟花：“干杯！祝我们明年还能一起看烟花、猜灯谜，还来吃这家的糖醋鱼！”
三只酒杯轻轻相碰，清脆的声响混着炭盆的噼啪声，连空气里都飘着暖融融的笑意，成了这冬夜里最熨帖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