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着破旧羊皮袄的老者，看着突然出现在这荒凉戈壁上的洛无涯和苏浅月，尤其是洛无涯那即便落魄也难掩的清华气度，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与畏惧，握着木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嚎风戈壁？”苏浅月从洛无涯身后探出脑袋，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地名，脸上写满了茫然，“老伯，这是什么地界？离中州或者东海远吗？”
“中州？东海？”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听过，没听过……俺只知道这儿是嚎风戈壁，是……是西边儿最荒凉的地界了，再往西……那就是‘绝灵荒漠’，神仙去了都回不来哩！”
西边？绝灵荒漠？
苏浅月心里咯噔一下，和洛无涯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空间乱流把他们卷得不是一般的远，直接扔到大陆西陲的荒凉之地了！
洛无涯上前一步，语气尽量平和，但那与生俱来的清冷依旧让老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老丈莫怕，我二人乃修行之人，途中遭遇意外流落至此，并无恶意。不知附近可有城镇村落，可供暂歇？”
“修、修行之人？”老者眼睛瞪大了些，上下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多看了洛无涯几眼，似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息，畏惧稍减，但戒备仍在，“最近的……就是五十里外的‘石疙瘩镇’了……不过……”
他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过什么？”苏浅月赶紧追问，她现在浑身都疼，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顺便清点一下她的宝贝戒指有没有在刚才的混乱中磕着碰着。
老者叹了口气，用木棍指了指昏黄的天空和呼啸的狂风：“这鬼天气，‘沙暴’眼看就要来了！别说五十里，就是五里地，在外面也是找死！你们……你们得先找个地方躲过这阵风头！”
沙暴？
苏浅月抬头看了看那愈发阴沉、仿佛酝酿着怒火的天空，心里叫苦不迭。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伯，那这附近有地方可以躲吗？”她可怜巴巴地问，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无辜、更值得帮助一些。
老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们，尤其是洛无涯那虽然沾满尘土却依旧难掩贵气的衣衫（在他眼里），似乎觉得这两人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终于用木棍指了指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风蚀严重的岩石夹角：“那边……有个俺平时挖‘苦根’歇脚的小石洞，倒是能勉强挤挤，避避风头。”
“太好了！多谢老伯！”苏浅月立刻眉开眼笑，仿佛看到了救星。
老者带着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岩石夹角。果然，在几块巨石的缝隙后面，有一个仅能容纳三四个人弯腰进入的低矮洞穴，里面虽然狭窄阴暗，却干燥避风，比外面那鬼哭狼嚎的戈壁好了不知多少。
三人挤进洞里，空间顿时显得有些逼仄。苏浅月几乎是紧挨着洛无涯坐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和平稳的呼吸。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却被洛无涯淡淡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地方就这么大，别乱动”。
苏浅月只好僵着身子坐好。
老者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几个干瘪发黑、像是树根一样的东西，又取出一个破旧的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口，然后递给苏浅月：“丫头，喝口水吧，看你这小脸白的。”
苏浅月看着那脏兮兮的水囊口，犹豫了一下。不是她嫌弃，实在是……这卫生条件有点堪忧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藏在怀里的“海纳百川戒”，里面好像还有几瓶之前在龙宫顺手……呃，是得到的灵泉水？
但她还没动作，旁边的洛无涯已经无声地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
“喝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
苏浅月接过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甘甜的灵气瞬间弥漫在狭小的石洞里。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连身上的伤痛都缓解了不少。
那老者闻到这股灵气，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死死盯着苏浅月手中的玉瓶，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低下头，掩饰住了眼中的渴望。
苏浅月没注意到老者的异常，她喝完水，感觉好了很多，心思又活络起来。她看着老者背篓里那些干瘪的“苦根”，好奇地问：“老伯，你挖这些树根做什么？能吃吗？”
老者苦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是‘苦根’，是这戈壁里唯一能活下来的东西了，又涩又苦，勉强能果腹罢了……俺们石疙瘩镇的人，就靠这个和偶尔挖到的一点‘碎晶石’过活。”
“碎晶石？”苏浅月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跟“石”字沾边的，听起来就有点像灵石！
“是啊，”老者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灰扑扑、几乎没什么光泽的菱形小石头，递给苏浅月看，“就这个，镇上‘仙师大人’们收，十块这样的碎晶，能换小半袋粗粟米呢。”
苏浅月接过那块所谓的“碎晶石”，入手感觉极其粗糙，里面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连下品灵石百分之一的纯度都达不到！就这？十块才能换小半袋米？在她老家，一块标准的下品灵石能换一车精米！
她看着老者那小心翼翼、仿佛捧着宝贝的样子，又看了看这贫瘠的洞穴和外面恶劣的环境，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地方，也太穷了吧！
她眼珠一转，从自己的储物袋（不是海纳百川戒，那个太扎眼）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块最小面额、在她看来品质最差的下品灵石——一块鸽子蛋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标准灵石。
“老伯，你看这个……”她把灵石递过去，“这个，在你说的镇上，能换东西吗？”
当那块下品灵石出现在苏浅月手中时，整个昏暗的石洞仿佛都被它散发出的柔和白光和精纯灵气照亮了！
那老者原本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震，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块灵石，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伸出的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
“这……这是……灵……灵石？！”他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敬畏，“纯……纯净的灵石？！俺……俺只在镇中央，远远见过仙师大人手里有这么一小块……比这个小多了！”
他像是害怕惊扰了这梦幻般的宝物，猛地收回手，在自己破旧的羊皮袄上使劲擦了擦，才再次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接过了那块下品灵石。
他捧着灵石，凑到眼前，借着那柔和的光芒反复观看，浑浊的老眼里竟然泛起了激动的泪花：“是真的……真的是灵石！这么大……这么亮……够……够俺一家吃上三年……不，五年的饱饭了！”
苏浅月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一块最差的下品灵石而已……至于吗？
她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那……老伯，这块石头，够不够当我们的……呃，借宿费和向导费？等我们到了镇上，找到路，肯定另有重谢！”她刻意加重了“重谢”二字。
“够！太够了！仙师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了！”老者激动得差点要给苏浅月跪下，被他赶紧拦住了。他将那块灵石紧紧捂在胸口，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之前的警惕和拘谨一扫而空，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感激的笑容，“等沙暴一停，俺就带你们去石疙瘩镇！一定把你们伺候得妥妥帖帖！”
看着老者那副模样，苏浅月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预感。
她好像……一不小心，在这穷乡僻壤，成了个超级大土豪？
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洛无涯，只见他依旧闭目调息，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但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似乎比平时……明显了那么一丝丝？
他在笑？笑什么？笑她拿灵石砸人？还是笑这地方的“物价”？
苏浅月撇撇嘴，不管了！反正灵石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顺便……体验一下当土豪的感觉？
洞外，狂风呼啸得更猛烈了，沙暴正在酝酿。
而洞内，苏浅月因为一块下品灵石，顺利“收购”了一位本地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