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吹了?你那曲子不是挺能搅扰人心的么?”
谢应危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戏谑的残忍。
细作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谢应危并不意外,他目光一转落在一旁垂首而立的楚斯年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楚卿,你去审。”
楚斯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让他去审?他一个太医?
谢应危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容更深,却无端让人发冷:
“若是审不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在楚斯年纤细的脖颈上扫过:
“朕就要了你的小命。”
楚斯年心知这多半又是谢应危的恶趣味和试探,但他不敢赌。
他定了定神,躬身道:“臣遵旨。”
他走到细作面前仔细观察片刻,又转向高福低声耳语几句。
高福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点头应下,迅速吩咐人去准备。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抬来几块沉重的石板,一块带着尖锐凹槽的厚木板,一根结实的木棍,以及绳索。
楚斯年指挥着侍卫,将那名奄奄一息的细作面朝下按倒在凹槽木板上,尖锐的凹槽恰好嵌入他的小腿肚和脚踝处。
随后用木棍横在他的腰后以绳索固定,再将一块平整的石板压在他的双腿之上。
石板的重量迫使细作的腿更深地陷入凹槽,尖锐的木棱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细作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这只是开始。”
楚斯年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医者劝诫病患的耐心,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若阁下坚持不言,我们便慢慢往上加石板。每加一块血脉阻滞便加重一分,初时是痛继而麻,最后这双腿便会如同枯木再无知觉。”
他示意侍卫加上第二块石板。
更重的压力传来,细作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
楚斯年静静地看着,继续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若阁下能熬到所有石板加完仍不改初衷,届时我会求陛下开恩,将你置于宫外僻静处,在你身上涂抹蜂蜜与牛乳。
蚊虫鼠蚁最喜甜腥,它们会循味而来,一点点啃噬钻破你的皮肤进入你的血肉……那过程想必比此刻要漫长有趣得多。”
他描述得细致入微,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医疗方案而非酷刑。
细作听着,眼中终于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惧,身体抖如筛糠但仍不肯言。
“哈哈哈……”
谢应危忽然抚掌轻笑,他用手指抵着下颌目光灼灼看向楚斯年,眼中充满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
“原以为楚卿只是医术了得调香有方,没想到心思竟也如此玲珑剔透,手段更是别出心裁。朕倒是小瞧你了。”
楚斯年连忙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谦恭道:
“陛下谬赞,微臣不过是耳濡目染学了点皮毛。”
他这话说得模糊,也不知是学了医书上的还是学了谢应危平日行事的手段。
谢应危闻言挑眉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他这话是在真心奉承,还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手段酷烈。
他哼笑一声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看向那个在痛苦和恐惧中挣扎的细作,慢悠悠地道:
“如何?朕这位楚爱卿的法子,你可想再尝尝后续?”
那细作听到楚斯年描述的酷刑眼中恨意更甚,他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以契丹语嘶声咒骂起来。
语调怨毒而激烈,虽然听不懂具体词汇,但咬牙切齿的恨意和“可汗”、“契丹”等零星字眼,足以表明其誓死不降的决心。
谢应危斜倚在软榻上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听着濒死的咆哮,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欣赏笼中困兽最后的挣扎。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掠过矮几,拈起一枚用来切割火漆印信的银质小刀。
刀身纤薄,闪着幽冷的光。
就在细作吼出最后一个音节,因激动和剧痛而胸膛剧烈起伏的瞬间,谢应危眸中寒光一闪,手腕倏然发力!
“咻——”
那枚小刀化作一道银线疾射而出!
它没有飞向心脏或头颅,而是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瞬间没入细作大张的嘴巴!
“噗嗤!”
利刃穿透口腔直抵后脑!
咒骂声戛然而止,变成一声模糊不清的被血肉堵住的闷响。
细作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汩汩涌出,身体剧烈地痉挛几下。
谢应危淡漠地收回目光,如同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对候在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
“聒噪,拖下去处理干净。”
侍卫立刻上前熟练地将痛苦的细作拖离,留下地面一小滩迅速扩散的暗红。
楚斯年站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心中微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谢应危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上他带着问号的视线,难得地解释一句,语气却没什么波澜:
“既是死士便撬不开嘴,问了也是白问。”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楚斯年垂下眼帘不再多问,毕竟谁能猜透这位暴君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此刻他或许能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下一刻头疾发作或许就直接拔剑相向。
谢应危说完似乎还在等什么。
他等着楚斯年追问,比如“既然陛下早知道,为何还要让臣去审?”或者流露出被戏弄的不满。
他很好奇这只会咬人的兔子被如此试探后,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他等了半晌,楚斯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全然接受毫不质疑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审问与他毫无关系。
谢应危盯着他粉白色的发顶,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抿了抿唇,半晌才有些悻悻地带着点赌气意味把头转开,冷哼一声:
“还不快滚。”
楚斯年心中正在反复琢磨着那能引动头疾的箫声,试图将其与巫蛊诅咒联系起来。
谢应危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滚”弄得他有些茫然,但他面上丝毫不显,依旧恭敬地行礼:
“微臣告退。”
随即脚步平稳地退出殿内。
看着他毫不留恋甚至有些如蒙大赦般迅速离开的背影,谢应危胸中那口闷气更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