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向前走出几步，而后蹲下身子，将地上一本被泥土掩盖大半的册子捡了起来。
册子有些破旧，封面上并没有任何注解，可隐约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玄妙在向册子汇聚。
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数十个人名，不过都被红色墨迹画上了叉。
李宣怔怔的看着册子，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知州随身所带的那本恶人录。
册子被一页页翻动，其中很好几个人名被涂掉，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当翻到最后几页时，李宣眼皮一跳。
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崆峒观李宣五个字也被涂掉了。
“他该不会想过弄死我吧！”
李宣面色古怪，仔细想想，自己穿越而来后，貌似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多想，恶人录再次翻过，前缀是未央宫的名字出现，不过却被画上了叉。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页，而最后一页只有一个名字。
“许忠良。”
他是知州的弟子，也是整本册子中，唯一没有被画上红叉的名字。
“做了一辈子正义之士，却亲手培养了一位恶徒，也不知他能否了结了因果。”
李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长袖一挥，带着玉兰再次冲天而起。
成国的风土人情李宣早就从很多人口中得知了，这里好男风，只要李宣神念扫过，总能看到不少男子相互亲昵，让他直打哆嗦。
一路所过，除了男子之间的苟且，李宣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几乎每路过一座城，都能在城中看到一座雕像。
雕像是按照知州的模样刻的，还不时有人跪在雕像前，在诉说着什么。
见到这一幕李宣心头微动，知州的名声在成国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能不去拜神佛，转而拜一位活着的宗师，可见他在成国人心中的地位。
“不对，这...些人~”
李宣在空中的身子止住，看着城中跪拜在知州雕像下的人嘴角抽动。
“先生，我家那口子喝多了又打我了，还请将他记在生死簿上，让他死吧。”
“先生，镇国竟然不要我了，他爱上了建国，我好惨啊。您将建国记在生死簿上，我和镇国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着城中传来的声音，李宣将恶人录取了出来。
这些人哪是来朝拜的，分明是来许愿的。
还有那什么镇国治国的，听名字就知道是两个大男人，再看恳求之人，也是个男人。
李宣不由对成国的风土人情感到佩服，在外都是这样了，传说中的成国都城，成都又该是怎样。
心想着，李宣突然注意到矗立在城中的雕像似乎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手中恶人录上的玄妙气息也增加了一些。
李宣一怔，低头看向恶人录。
那股无法言说的玄妙他参悟不透，但此时他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玄真子说过，先天与后天之分。
这册子就是普通的纸张，上面的字也是知州写下并无特别。
但就是这样，恶人录发生了某种变化，这明显是奔着后天去了。
再听那些朝拜之人所说，称恶人录为生死簿，李宣眸光不由一凝。
这是要形成后天至宝生死簿吗？十殿阎罗手中那个？
“这么说来，恶人录上的玄妙，应该是...”
李宣低头盯着恶人录，“是气运，还是天命？”
“如果真是这样，怕是不得了了。”
李宣将恶人录收起来，目光看向苍穹之上，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久后，两道流光越过成国，已经进入晋国所在。
两国接壤之地，还有商贸往来，看着一片祥和。
可深入不过百里，便是满地疮痍。
大地是焦黑色的，似乎被一场大火席卷过。
草木了无生机，枯树杈子上没有一片绿叶。
飞过数百里，眼前场景始终未变。
不论山川河流，整个晋国似乎只有一个颜色，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黑。
远处，有浓烟升起，相隔甚远就能听到喊杀之声。
战马奔腾，刀刃相交。
有人从马上坠落，被弯刀割去头颅。
有人坚守城墙之上，却被箭矢贯穿而过。
浓烟中，晋国旗帜在飘荡，有士卒已然身死，却死死抓住旗帜不让它倒下。
城墙之外，是悍不畏死的士卒拿着卷刃的刀在冲杀。
而他们的敌人，是赤着上身，一头卷发的荒漠蛮子。
这些人各个人高马大，壮硕的体格看着就蕴含怪力。
这样的冲锋对阵不知持续了多少次，而这一战也不知已经持续多久。
当喊杀声逐渐停歇，城墙之外属于晋国的士卒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蛮子似乎也不准备再次进攻，在军阵最前方，驷马拉着的金跟车中，一位赤着上身的粗犷男子随意开口。
“收粮食。”
随着声音落下，蛮子军阵中跑出好几个小队，他们拖着已经身死的晋国士卒，朝着自己阵营走去。
城楼上，所有晋国士卒看着目眦欲裂。
有人赤红着眼睛紧握双拳，有人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都渗出血来也感受不到痛楚。
“畜生，我与你们拼了。”
一声怒吼响起，可那人刚要有所动作，就被身旁之人抱住。
“不要冲动，留着一条命，还能多杀几个蛮子。”
“将军，与他们拼了吧。我受不来了这口窝囊气，我无法直视生死与共的同袍成为他人的口粮。”
说话那人挣脱开束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城楼正中的位置，马武不动如松，他身穿破损的盔甲，坚毅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马武没有回应士卒的请求，一双虎目望向城墙之外，落在金跟车上的男子身上。
“马武，还是老规矩。”
“十具和骨烂，就可以换一百人，如何？”
光膀男子侧倚着，戏谑的看着城楼之上。
“男儿保家卫国，身死也死有所得。即便被你们吃入肚中，也迟早有一日，让你们肚烂穿肠。”
马武声音冷淡，坚毅的面容依旧没有情绪表露，只是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你还真是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吃掉，竟无动于衷。”男子轻笑一声，说罢抬手一挥接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