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并没急着进入黄花镇，此时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李宣站在小镇外就察觉到一股股阴寒之气袭来。
“无量天尊。”
李宣口吐一句道语，阴气退避。
街道上刚忙碌没一会的衙役见又有人来，还以为又是某位大人物，可看到对方只是个道士，就要上去驱赶。
远处袁朗正好推着板车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李宣，连忙快步跑了过来。
“小宣。”
“袁大人。”
两人寒暄一句算是打过招呼，袁朗并没因为李宣上次展现的能力而产生疏远，依旧将他当做小辈来看待。
“你怎么来了？”
“听闻黄花镇惨剧，我特来看看，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袁朗看向四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正要回绝又看向李宣。
“黄花镇四百七十六口惨死，小宣可愿意送他们一程。”
李宣知道袁朗说的送是什么意思，即便他不说，李宣也会这么做。
“今晚贫道为他们做法事，在此之前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袁朗愕然。
“让凶手来祭奠亡魂。”
“怎么做，需要我做些什么？”
听到这个答复袁朗身子一颤，他是真的想抓住凶手，不为升迁，不为功名，只为了一个公道。
“袁大人无需做什么，将乡亲们好生安葬吧，我去准备一番。”
李宣说完就带着徐周民远去，留下袁朗苦涩一笑。
这一刻的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县丞，没有能力，没有权势，他一心守护的百姓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了。
黄花镇上，李宣脚步走的很慢，粘连在青石路上的血渍经过几次冲刷依旧留下点点斑驳。
“道长我有一事不解。”徐周民跟在身后，他看出来李宣的心情不是很好，心中很是费解。
“说。”
“道长可是在为这些死去的贫民难过？”
“我不应该难过吗？”
李宣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徐周民，他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徐周民竟然会这样问。
徐周民叹一口气，似乎想到了往事，随后轻笑一声。
“道长虽然实力强大，却涉世未深。他们只是贫民，即便算做是人，那也是毫无价值的人。”
“燕国或者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有的人被奴役，有的人被买卖，他们甚至不如牲畜。在当权者眼中，只有利益，百姓什么的都是等价交换的工具而已。”
“伤亡，那只是一个数字，不值得任何怜悯，冰冷的数字。”
“所以，我不应该为了一个数字而难过是吗？”李宣觉得有些好笑，笑这一番无稽之谈。
徐周民摇了摇头，“有些人生来就是工具，他们的使命就是在某一天被人使用。想要不成为工具，就要努力往外爬，要么爬入庙堂，要么爬入武林。”
“他们与我非亲非故，我不会悲天悯人，更不会有人为他们惋惜，那位县丞惺惺作态，还不是因为黄花镇在他治下。”
“天下之大，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怎么不见他为远方悲悯。”
李宣哑然，他不是说不过徐周民，只是不愿争辩。
一个人的思想会随着时代洪流而改变，同时，黑与白的界限也会变得模糊。
李宣心情很沉重，他不是一个滥好人，甚至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冷血的。
即便这样，他始终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麻木。贫民畏惧权势不敢生出反叛之心，当权者冷血，不将百姓当人。
反倒是袁朗这样的人，却成了异类。或许袁朗的所作所为，那些人也会安上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动机。
“他们是人，我也是人，你们也是，人与人没什么不同。有人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徐周民神色突然一怔，不自觉自语一声。
“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道长此番言论，令人钦佩。”
一道灵动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紧接着孔璇玲娇小的身形走了出来。
李宣并不意外女子的出现，他很早就察觉到对方在偷听，只不过没有理会。
“无心之言罢了。”
李宣敷衍回应，并不准备与对方有过多交集。
“道长有如此高论，不知师承何处？”孔璇玲好奇询问。
“崆峒观。”
李宣说着就要离开，可孔璇玲似乎有什么想法，她紧跟李宣步伐。
“道长大才，不知可愿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李宣脚步不停，没有回答她的话。在李宣看来，这就是一句废话。
这烂到骨子里的天下能做什么，造反吗？
李宣可不相信，自己掀翻了一个王朝，那些隐匿在某处的修仙大能可以坐得住。
“道长，道长你慢些，不如考虑考虑跟着我干，为黎民百姓做些实事。”
“道长怎么称呼？”
“道长……”
李宣步伐逐渐加快，额头布满黑线。
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不是有病，怎么跟个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
还有，自己和你很熟吗，你这自来熟的性格是谁教你的。
徐周民在一旁听着都有些烦了，可李宣没有动手驱逐，他也不好插手。
黄花镇江岸，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尸体平躺在地。
元天罡坐在岸边凝视汹涌江水，不时往嘴里灌入烈酒。
远处李宣三人缓缓走来，元天罡心有所感回头看去，见来人是孔璇玲就要接着赏景，可突然年轻道士的身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元天罡盯着李宣，竟然发现自己看不穿对方的功底。
李宣感受到有人看自己，同样看了过去。只是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对面那人体内没有真气流转，也探查不到灵气波动。可以说他与凡人没什么区别，可感知告诉自己，那人不简单。
虽然谈不上威胁，但最少也有五六十个胡安的实力。
“元……元天罡。”
身旁传来惊呼，徐周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江岸。
“好耳熟的名字。”
李宣心中思索，一则传闻被他想起。
当初穿越来时，就听到茶楼有人讨论江南剑首结婴成功，好像就是叫什么元天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