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 监测室的屏幕墙像被投入烈火的画布,每一块屏幕都在播放着同一场闹剧的碎片 —— 左侧主屏循环着商圈 “神罚” 的 4K 现场视频:信徒们涨红的脸贴着车窗嘶吼,红色油漆顺着玻璃蜿蜒而下,镜头扫过后座时,李博士双手紧紧攥着蜡笔太阳画,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神里的惊恐被无限放大;右侧分屏则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疯狂扩散的 “恶魔像”,一半是信徒私传的 “圣像”,两种极端形象在像素光粒中碰撞,烧得舆论场一片焦灼。
“各平台现场视频播放量已破 3.2 亿,# 街头神罚现场# #李博士受惊入院# 两个话题霸占热搜前二,相关衍生话题有 17 个冲进热搜榜。” 叶晴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一份舆情速报,“最棘手的是画像传播 —— 反对者和支持者像打游击战,你发一张,我必怼一张,把‘默言’的形象彻底架在火上烤。”
陈序的目光盯在右侧屏幕的 “恶魔像” 上:那是用他之前匿名账号的模糊头像 p 的,原本普通的侧脸被添上了猩红的弯角,眼底被涂成深黑,嘴角勾出尖锐的獠牙,手里还握着一把滴着血的 “神谕卷轴”,卷轴上写着 “暴力即神圣”。配图文案更刺眼:“从纵火到街头施暴,这个伪神手上沾了多少血?烧了他!”—— 这张图在某社交平台的表情包广场,3 小时内被下载 28 万次,还有人把它印成贴纸,贴在市中心的公交站、垃圾桶上,甚至有极端网友制作 “燃烧恶魔像” 的短视频,用打火机点燃打印的画像,配文 “烧毁暴力源头”。
而另一侧的 “圣像”,则是信徒用马克笔手绘的:“默言” 站在金色光晕里,身穿白色长袍,手里捧着一卷泛光的 “神谕”,脚下是跪拜的信徒剪影,背景是蓝天白云下的 “默言符号” 图腾。画下面用红笔写着:“被赵无妄污蔑、被世俗误解的先知,我们永远追随你!” 这张画没在公共平台传播,却在 “01 残余群”“默言守护者” 等私人群里疯狂转发,有信徒把它设成手机壁纸,配文 “哪怕全世界反对,我也信你”;还有人打印成 A3 海报,偷偷贴在之前 “净化组” 集会的老地方,覆盖掉警方的 “禁止极端活动” 公告。
“这不是我。” 陈序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恶魔像,冰凉的玻璃触感却没驱散心里的灼痛。他既不是长着獠牙的恶魔,也不是身披光晕的圣徒 —— 他只是个曾逃避现实、创造虚拟符号,最后酿成大祸的普通人。可在舆论的烈火里,他的形象被生生劈成两半,一半被钉在 “暴力源头” 的耻辱柱上,一半被抬上 “神圣先知” 的神坛,没有人愿意看他真实的样子,没有人愿意听他说 “我只是个普通人”。
叶晴调出一条热门评论区的截图,更让他窒息:某短视频平台一条 “对比两类画像” 的视频下,点赞最高的两条评论针锋相对 —— 反对者说 “恶魔像才是他的真面目,没看他的信徒都在施暴?”,支持者回怼 “圣像才对!他是被赵无妄陷害的,那些施暴的是假信徒!”,两条评论下各有上万条跟帖骂战,有人甚至爆出对方的私人信息,威胁 “敢骂默言(或骂伪神),等着瞧”。
“中立声音快没了。” 叶晴的声音带着凝重,她指着舆情数据里的 “立场分布饼图”,“支持画像占 43%,反对画像占 49%,中立仅 8%—— 而且这 8% 还在被两边骂‘墙头草’,不敢再发声。现在舆论场像个炸药桶,只要再有人推一把,比如赵无妄放出假消息,或者有信徒再搞一次小冲突,就能炸得更凶。”
陈序走到窗边,楼下的街道上,几个年轻人正围着公交站的 “恶魔像” 贴纸争论,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想撕掉贴纸,被一个戴帽子的男生拦住:“你凭什么撕?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女生反驳:“你没看陈序的澄清直播吗?他不是那样的!” 两人越吵越凶,最后差点动手,还是路过的交警拉开了他们。
他突然想起之前 “01” 的扭曲忠诚,想起那些被画像洗脑的信徒和反对者 —— 他们都在为一个 “符号化” 的形象战斗,却忘了这个形象背后,是个会犯错、会愧疚、会努力弥补的普通人。舆论的烈火烧的不是 “默言” 的画像,是所有人的理性,是对 “人” 的复杂与多面的无视。
“李博士那边怎么样了?” 陈序突然转身,眼神里有了新的光亮。他知道,光靠自己澄清不够,必须让更多人看清 “符号化” 的陷阱,而李博士,是唯一能和他一起打破这种对立的人。
“李博士情绪稳定了些,刚才还发消息问舆情情况,说愿意配合做澄清。” 叶晴调出李博士的短信,“他说‘与其争论画像对错,不如告诉大家,我们都是被符号绑架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进陈序心里。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李博士的视频电话,屏幕里李博士靠在病床上,手臂上的绷带还在,却笑着举起蜡笔太阳画:“你看,我女儿刚才视频,说要把太阳画送给你 —— 她说‘画里的太阳没有角,也没有光晕,就是暖暖的,像普通人的样子’。”
陈序看着画里的暖黄色太阳,突然鼻子一酸。他想起屏幕上的恶魔像和圣像,想起那些因画像争吵的人,想起被符号绑架的自己和信徒 —— 或许,打破对立的最好方式,就是撕掉那些极端的画像,露出 “普通人” 的底色。
“李博士,我们一起做场直播吧。” 陈序的声音坚定,“不争论谁对谁错,就聊我们怎么被符号绑架,怎么从狂热或愤怒里走出来。我们不用画,不用 p 图,就用我们真实的样子,告诉大家 —— 没有恶魔,也没有圣徒,只有会犯错、会反思、会努力变好的人。”
李博士点点头,眼里闪着光:“好,就叫‘撕掉画像,看见真人’。”
挂了电话,陈序走到监测室的打印机前,把刚打印出来的恶魔像和圣像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叶晴看着他的动作,笑着递过一张白纸:“要画点什么吗?比如…… 一个普通的太阳?”
陈序接过白纸,拿起笔,画了一个简单的圆,里面涂了暖黄色,没有角,没有光晕,只有一圈淡淡的轮廓。他把画贴在屏幕墙中间,正好挡住那些极端的画像,像在舆论的烈火里,撑起一片小小的、温暖的空间。
此时,监测室的屏幕上,某社交平台突然出现一条新视频:一个之前转发过恶魔像的网友,删掉了旧视频,发了一段自己撕画像的片段,配文 “刚才看了陈序的澄清,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 我们骂的、捧的,不过是个被放大的符号。不如多看看身边的人,少画点极端的像”。这条视频很快被转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晒 “撕画像” 的照片,评论区里,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理性声音:“对,没有非黑即白的人,只有被舆论带偏的我们。”
陈序看着那些 “撕画像” 的视频,心里的灼痛感渐渐褪去。他知道,舆论的烈火不会立刻熄灭,对立的画像还会在某些角落传播,但至少,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 撕掉符号的外壳,看见真实的人。这场战斗,不再是为了 “默言” 的形象,而是为了所有被符号绑架的人,为了让舆论场不再只有非魔即圣的极端,还有普通人的温度与理性。
医院里,李博士把女儿的蜡笔太阳画贴在病房墙上,对着镜头练习直播开场白:“大家好,我是李博士,今天不想谈‘异端’或‘神圣’,想和大家聊聊…… 我们为什么会把一个普通人,画成恶魔或圣徒。”
监测室里,陈序看着屏幕上逐渐增多的 “撕画像” 动态,拿起手机,在朋友圈发了那张自己画的普通太阳,配文:“烧掉极端的画像,才能看见真正的光。”
舆论的烈火还在燃烧,但这一次,火里不再只有对立的画像,还有了一丝打破极端、回归理性的微光 —— 而这微光,正从两个被符号绑架过的普通人手里,慢慢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