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前哨站，与其说是一个军事据点，不如说更像一个被匆忙加固过的现代化工业园。高耸的合金围墙取代了原来的栅栏，墙头布设着自动警戒塔和能量探测器，闪烁着冰冷的蓝光。围墙内，原本的厂房被改造为营房、仓库和指挥中心，空地上则整齐停放着各类装甲车辆和工程机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大量修炼者聚集而产生的微弱能量场气息。
王默然驾驶着那辆破晓配发的越野车，在出示证件并经过严格检查后，驶入了前哨站大门。他刻意表现出一副略带紧张和好奇的模样，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将各种设施布局、人员流动、监控探头位置等信息飞速记入脑中。
停好车，按照指示牌来到一座巨大的改造厂房前。这里便是进行“学习效果评估及体能测试”的地方。
厂房内部空间极大，被临时隔成了数个区域。此刻已经聚集了近百人，大多穿着破晓的制式作战服或工装，神情各异——有跃跃欲试的，有紧张不安的，也有像王默然这样看似平静实则高度警惕的。这些人都是青甸洼区域各个外围据点、资源点以及像他这样的承包人员，修为气息大多在【锻体】初期到中期之间徘徊，能量波动普遍驳杂不纯，符合《基础灵能引导术》的特征。
王默然默默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降低自身存在感，同时暗中观察。
测试显然已经开始了。人群被分成数队，在不同的区域进行项目。
一个区域排列着类似跑步机的设备，但上面连接着复杂的传感器，正在测试修炼者的耐力、速度以及气血运行状态。
另一个区域则摆放着力量测试器，并非简单的打击靶，而是需要将“灵能”灌注其中，测量爆发力和能量输出稳定性。
最吸引王默然注意的是第三个区域。那里放置着几台造型更加精密、如同科幻电影中医疗舱般的银白色设备。测试者躺入其中，头部和胸口贴满传感器，显然是在进行更深层次的能量亲和度、精神力强度以及“灵能”属性的检测。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穿梭其间，记录着数据，表情严肃。偶尔能看到一两名像赵研究员那样气质的人，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低声交谈。
“编号c-118，力量爆发峰值135标准单位，灵能输出衰减率17.8%，评级d+。” “编号b-044，神经反应速度0.12秒，灵能传导损耗偏高，评级c-。” “编号A-209，土系亲和度微弱，能量纯度低于阈值，未发现特殊变异倾向，综合评级d。”
冰冷的电子音不时响起，宣布着一个个残酷的评级结果。大部分人的评级都在d和c之间徘徊，偶尔有一个b-出现，便会引来一阵羡慕的低语。得到低评级的人垂头丧气，而评级稍好者则面露喜色，似乎这评级关乎着未来的资源配给和地位。
王默然心中了然。破晓正在用这种标准化、数据化的方式，高效地筛选“人才”，量化每个人的“价值”。这套体系冰冷而高效，符合一个大型组织在末世环境下的生存逻辑。
很快轮到了他这一队。
首先进行的是基础体能测试。王默然刻意压制了实力，将表现控制在【锻体】中期偏下的水准，跑步时气息故意弄得紊乱一些，力量测试时也只动用了一小部分肉体力量，灵能输出更是模拟得断断续续，衰减率弄得偏高。
“编号7b-041，王默然。力量峰值98标准单位，灵能衰减率23.5%，评级d。”电子音冰冷地报出结果。
王默然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沮丧”，低着头走到下一项测试区。
接下来是反应速度和灵能传导测试。他再次精湛表演，反应速度控制在中等偏慢，灵能传导故意制造出一些“阻塞”感，仿佛经脉不通畅。
“神经反应速度0.15秒，灵能传导损耗显着，评级d+。”
周围有人投来略带轻视的目光。王默然毫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运气好点、但资质平庸的普通承包者形象。
最后，轮到了那台银白色的精密检测舱。
王默然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前面的测试可以表演，但这种深入身体的能量扫描，能否完全瞒过，他心里也没底。
他躺进冰冷的检测舱，舱门缓缓闭合。各种传感器贴片自动吸附在他的额头、太阳穴、胸口和手腕上。一股微弱的电流混合着奇异的扫描波束开始渗透他的身体。
王默然瞬间将神识内敛到极致，全力催动胸口那枚苍白碎屑！镇封之力弥漫开来，笼罩全身主要经脉和丹田区域。同时，他将锈火灵炁和兵厄煞气死死压缩在丹田最深处，只留下那层经过伪装的、微弱冰冷的“灵能”在表层流动。
检测舱内的指示灯不断闪烁，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主控台前，一名技术人员看着王默然的数据，眉头微蹙：“能量强度稳定在锻体三层（中期）门槛，波动幅度极小，近乎死水…属性倾向：阴性、寒性，纯度…咦？纯度居然有71%？但活性极低，几乎呈惰性状态…这…”
通常修炼《基础灵能引导术》，能量纯度能达到30%就算不错了，但活性会随着修炼提升。王默然这种“高纯度、低活性”的情况极为罕见。
“精神力强度普通，能量亲和度…综合偏向土、水阴性，但与常规谱系匹配度只有65%…存在未知偏移。”另一名技术员补充道。
“扫描到极其微弱的、未知的周期性能量调制信号，嵌入在基础能量场中，振幅微弱，难以解析…”又一人报告。
主控台前的负责人，一位年纪稍长的工程师，看着综合数据，沉吟道：“能量纯度尚可，但活性太低，近乎固化，未来发展潜力有限。未知偏移和调制信号…可能与所在地块的特殊污染环境有关。记录：能量性质异常（疑似环境因素导致），潜力评估：低。综合评级：d+。”
舱门打开，电子音宣布了结果：“编号7b-041，王默然，综合评级：d+。”
王默然心中长舒一口气，脸上却配合地露出一丝“不甘”和“无奈”，缓缓从检测舱中坐起。
成功了！虽然出现了一些“异常”数据，但最终被归因于“环境污染”，整体评价依然是“潜力低下”，这完美符合他的预期！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检测区时，目光无意中扫过了主控台一侧的副屏幕。那里似乎正在实时显示所有测试者的能量属性分布统计图。
只见图表上，大部分人的能量属性都混杂不堪，像一团团模糊的色块。但有极少数人，其能量属性开始呈现出一定的倾向性，虽然很微弱——比如某个测试者的能量中，代表“土”的黄色光点略微密集一些；另一个则是“火”红色光点稍多。
而他的数据，在图表上显示为一片极致的、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杂色的深蓝（水）与暗黄（土）交织，但亮度非常黯淡（低活性），旁边还标注着一个红色的问号（异常）。
更让他注意的是，图表旁边还有一个不断更新的排行榜，似乎是按照某种“潜力指数”排序。排名靠前的几个人，其能量属性并非最纯，反而是那种有多种颜色光点，但其中某一两种颜色格外明亮、活跃的！
“难道…”王默然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破晓并不追求绝对的能量纯度，他们更看重的是‘活性’和‘突出属性’？他们认为多种属性共存，但有一两种属性特别活跃，才是潜力高的表现？”
这似乎与混元老祖强调的提纯、专精之路有所不同！
“哼，歪理邪说！”混元老祖果然立刻在他识海中反驳，“贪多嚼不烂！属性杂而不纯，前期或许进步稍快，但根基虚浮，越到后期越是瓶颈重重，绝难踏上真正的高深境界！”
“但对于一个需要快速形成战力的组织来说，”王默然冷静地分析，“前期进步快，能更快地培养出大量中低层战力，或许才是更现实的选择。而且，多种属性搭配，是否也能形成互补？比如土属性防御，火属性攻击？”
“那也只是小道！岂能与一剑破万法相比！”老祖依旧不屑，但语气中少了几分绝对。
王默然不再争论，但他将这个发现牢牢记住。破晓的修炼体系，是基于他们的现实需求和科技认知构建的，与正统修真之路各有优劣。理解他们的逻辑，才能更好地与之周旋。
测试结束，人群开始散去。王默然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一名工作人员叫住。
“编号7b-041，王默然？”
“是我，领导有什么指示？”王默然立刻回应。
“你的能量属性评级虽然不高，但纯度异常，数据具有研究价值。”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类似移动硬盘的银白色金属盒子，“这是总部资源分析科下发的‘环境能量记录仪’。要求你带回承包地块，放置在能量异常最核心区域，持续记录72小时的环境能量波动数据。完成后交回前哨站。任务奖励：50贡献点。”
王默然心中一动，接过那个冰冷的金属盒。盒子入手微沉，表面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一个细小的信号灯和接口。
资源分析科果然还没死心！虽然明面上将他评级为低潜力，但对他那块“污染地”的能量环境依然充满兴趣。这分明是想进行远程长期监测！
“保证完成任务！”王默然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和“坚决服从”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记录仪收好。
离开第七前哨站，王默然驾驶着越野车返回默园。他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银白色的记录仪，目光闪烁。
这既是监视，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更深入了解破晓能量探测技术，甚至…从中窃取数据的机会。
或许，他可以想办法解析这个记录仪的数据格式和传输协议？或者，更大胆一点，能否尝试向记录仪输入一些经过“加工”的、符合他想要引导方向的数据？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那丝熟悉的、带着算计的弧度。
测试结束了，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数据的世界，或许将成为他的下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