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尖锐的哨声如同钢针，猝不及防地刺破沉睡的营区，紧接着是“山魈”教官那如同炸雷般的咆哮：“紧急集合！全副武装！三十秒！操场集合！”
通铺宿舍里瞬间炸开了锅，黑暗中一片兵荒马乱。摸索装备的窸窣声、沉重的呼吸声、压抑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姜青白几乎是哨音响起的瞬间就弹了起来，前世刻入骨髓的应急反应让她在黑暗中动作迅捷而精准，打背包、披挂装具、抓起武器，一气呵成。
她第一个冲出宿舍，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身后，其他队员跌跌撞撞地跟上，不少人还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背囊。
三十秒倒计时结束。
操场上，参训队员们勉强站成了歪歪扭扭的队列，喘息声此起彼伏。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不少人冻得瑟瑟发抖，睡意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训练的紧张。
教官团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队列前方，为首的，正是秦晋川。
他依旧穿着那身没有任何标识的作训服，外面套着一件同样朴素的作战背心。没有戴帽子，短发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表，只是用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扫视着队列。
那目光，比凌晨的寒风更刺骨。
仅仅是被他目光扫过，就让人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不堪和狼狈都无所遁形。
“三十一秒。”秦晋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全体超时一秒。作为惩罚，武装越野十公里，最后十名，淘汰。”
没有解释，没有通融，直接宣判。
人群一阵骚动，难以置信和绝望的情绪在蔓延。仅仅因为一秒，就要直接淘汰十人？
“报告！”一个来自某主力团的尖兵忍不住喊道，“教官，只是超时一秒，而且很多人还没适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晋川冰冷的目光打断。
“在这里，没有理由，只有结果。”秦晋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战场上的敌人，会给你适应的时间吗？一秒，足够你死十次。”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上：“质疑教官命令，扣五分。你，出列，原地俯卧撑一百个，做完自行归队追赶。”
那名尖兵脸色瞬间惨白，张了张嘴，但在秦晋川那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咬牙出列，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
杀鸡儆猴。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只剩下那名尖兵粗重的喘息和身体起伏的声音。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彻底明白了“阎王”这个代号的含义——冷酷，无情，说一不二，他的规则就是铁律。
“出发。”秦晋川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旁边停着的一辆军用吉普。
“山魈”教官立刻如同赶羊一般驱赶着队伍：“都聋了吗？跑起来！菜鸟们！十公里武装越野，现在开始！最后十名，直接卷铺盖滚蛋！”
队伍在压抑和恐慌中开始奔跑，沉重的背囊和装备压得人喘不过气。路线是陌生的山路，崎岖不平，黑暗中只能凭借着头灯微弱的光线艰难前行。
姜青白调整着呼吸和步伐，将负重合理分布，努力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她能感觉到，那辆吉普车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侧后方，车灯像两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群在寒夜中挣扎的“菜鸟”。
她知道，秦晋川就在车上，正冷漠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十公里的距离，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全副武装、睡眠不足、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变得异常漫长。不断有人掉队，有人摔倒，有人呕吐。
姜青白咬紧牙关，脑海里不断回闪着三个月前被他一枪“击毙”的场景，回闪着复盘会上他那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分析。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她，让她超越了身体的疲惫和极限。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被他淘汰！
当黎明的曙光勉强撕开夜幕时，队伍终于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基地操场。所有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和露水浸透了衣服，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秦晋川从吉普车上下来，依旧身姿挺拔，仿佛刚才那十公里对他而言只是散步。他手里拿着花名册，面无表情地开始清点人数，核对最后抵达的十人。
没有任何安慰，没有任何解释，那十名不幸落在最后的队员，在被确认身份后，直接被教官带离了操场，他们的背囊被扔上了卡车，意味着他们集训生涯的终结。
仅仅第一天，第一个科目，就如此残酷。
剩下的队员们看着卡车远去的尾灯，脸上写满了兔死狐悲的惊惧。
秦晋川合上花名册，目光再次落在瘫倒一地的参训队员身上。
“这只是开始。”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令人绝望的重量，“在这里，你们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忘记疲劳，忘记痛苦，忘记你们所谓的极限。”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逼到绝境，看看你们到底是会崩溃，还是会突破。”
他向前走了几步，军靴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记住这种感觉，记住失败者的眼神。”他说道，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再次掠过姜青白的方向，“因为如果你们不够强，下一个被扔上卡车的，就是你们。”
“休息五分钟，补充水分。五分钟后，基础体能训练。”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向训练场中央的高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冷漠的监工，俯瞰着他的“领地”和在其上挣扎的“囚徒”。
姜青白拧开水壶，灌了几口冰冷的盐水，强迫自己站起来活动酸痛的四肢。她抬头望向高台上那个身影，晨曦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冷面阎王……
名副其实。
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在所有参训队员面前，用最残酷的方式，筛选着他认为的“强者”。
姜青白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秦晋川，我会让你看到的。
看到我的突破，看到我的强大。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准备迎接下一个，不知会是何等残酷的训练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