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被那股无形巨力正面击中。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只听“噗”的一声,像是湿毛巾拍在墙上。
小小的棕色身影,在芬里斯巨大的头颅上,瞬间被压成了一张薄薄的“鼠片”。
那造型,二维得不能再二维,完美贴合在巨狼的眉心,连牛仔帽都被压成了一个扁平的轮廓,看起来就像一幅后现代主义的涂鸦。
阿库娅的惊呼卡在嗓子眼,沃斯也挑了挑眉毛。
海拉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滞。
她统治死亡国度数万年,她的力量就是死亡的法则。被她的力量击中,灵魂都会被撕碎,怎么会···变成一张画?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那张“鼠片”的边缘开始卷曲,自己从芬里斯的皮毛上“撕”了下来。
杰瑞晃了晃扁平的身体,像是在抖掉身上的灰尘,然后身体猛地一弹,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瞬间恢复了立体的原状。
它摘下头上的迷你牛仔帽,拍了拍,重新戴好,然后不满地叉着腰,冲着海拉的方向“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抗议对方弄乱了它的帽子。
这超出了海拉的认知。
那双燃烧着千年憎恨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茫然。
这算什么?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魔法?还是对她力量的终极侮辱?
“呜呜···”
被捆住嘴的芬里斯也傻眼了,它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击的恐怖,可头顶上这个小东西居然毫发无伤。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沃斯身边的汤姆动了。
它看到了杰瑞被“打扁”的全过程。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这个世界上,只有它汤姆·猫,才有资格把杰瑞·鼠打成饼!
汤姆丢掉手里擦拭武器的布,迈着沉稳的猫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它挺起胸膛,从背后抽出那根磨得锃亮的牙签长枪,枪尖直指远方的死亡女神。
它没有出声,但那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个凡人带来的宠物猫,在向尼福尔海姆的主宰,发起了挑战。
海拉的目光,终于从那只不可理喻的老鼠身上,移到了这只同样不可理喻的猫身上。
她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荒谬。
今天是怎么了?阿斯加德是没人了吗?派了一群马戏团的动物来她的国度进行滑稽表演?
“好了好了,都停一下。”
沃斯终于开口了,他拍了拍手,像个叫停混乱片场的导演,打破了这诡异的对峙。
他缓步上前,不偏不倚地站在了海拉和自己那两个活宝宠物之间。
“海拉女士,奥丁的大女儿,对吧?”沃斯用一种熟络的口吻打着招呼。
“初次见面,先为我这两位员工不太专业的驯兽方式道个歉。它可能有点···热情过头了。”
他指了指芬里斯嘴上的套索,脸上带着项目经理见甲方的职业微笑。
海拉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这个凡人身上。
她预想过无数种闯入者的姿态,恐惧、哀求、狂妄、或是悍不畏死。
但她从未想过,会是眼前这种···仿佛来邻居家串门一样的轻松与随意。
“你,一个凡人,也敢直呼我的名字?”海拉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灵魂,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为什么不敢?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沃斯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
“我叫沃斯,这位智障是阿库娅,”他指了下躲在自己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的蓝发女神。
“那两位是汤姆和杰瑞,我的王牌业务员。我们是···嗯,可以理解为阿斯加德派来的慰问团。”
“我···我可是女神!水之女神阿库娅!”阿库娅鼓起勇气,从沃斯背后跳出来,叉着腰,试图摆出威严的架势。
“你这个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女人,见到本女神,应该跪下才对!”
话音刚落,她就对上了海拉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瞬间又怂了下去,哧溜一下躲回了沃斯背后,小声嘀咕:“好、好可怕的眼神···”
海拉完全无视了这个智障女神。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沃斯身上。这个凡人,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慰问团?”海拉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奥丁派你们这些小丑,带着两只古怪的畜生,踏入我的国度,就是为了来羞辱我?”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不是羞辱,这是破冰。”沃斯摆了摆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是来聊天的。聊点家事,关于你,也关于你那位···几万年没见的父亲。”
“父亲?”
这个词,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海拉的心脏。
她脸上的讥讽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整个尼福尔海姆的死气都为之沸腾。
“那个将我囚禁于此,抹去我一切存在的伪君子?”
“他派你一个凡人小丑,和你的马戏团,来向我传达他的什么旨意?是让我继续在这里腐烂,还是想欣赏我更痛苦的模样?”
“咔嚓···咔嚓···”
黑色的冻土在海拉的脚下寸寸龟裂,无数锋利的黑色尖刺从地底破土而出,在她身后交错丛生,组成一个狰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背景。
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开始向上飞舞、汇聚、变形,眨眼间,便组成了一顶由无数利角构成的恐怖王冠。
死亡女神,终于展露出了她真正的姿态。
“哇哦,这个发型酷。”沃斯吹了声口哨,似乎完全没感受到那股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杀意。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只是个传话的。你知道,杀掉传信人通常不是什么好习惯。”
“在我的国度,没有传信人。”
海拉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数十柄由纯粹死亡能量构成的漆黑长剑在她身后凭空浮现,剑尖齐齐对准了沃斯一行人。
“只有,新的尸体。”
阿库娅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死死抓着沃斯的衣服,身体抖得像筛糠。
汤姆和杰瑞也再次摆出了战斗姿态,如临大敌。
沃斯却依旧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在你动手把我们变成你收藏品的一部分之前,”他语速极快地说道。
“我建议你先思考一个简单的问题。”
“为什么奥丁,会派我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海拉的耳中。
悬停在空中的死亡之剑,微微一滞。
沃斯直视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为什么,这个凡人,会知道你和芬里斯的故事?会知道你曾是阿斯加德的行刑官?知道你为奥丁征服了九界,却又被他亲手封印?”
“为什么我还会知道,你一直认为自己才是阿斯加德王位···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沃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海拉的心上。
她身后的死亡之剑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能量不稳,而是因为主人的心绪,出现了万年未有的剧烈波动。
这个凡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被奥丁亲手抹去的,被尘封在时间长河里的禁忌历史!
海拉那张冰封万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死死盯着沃斯,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