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弗瑞环顾着这个尘土飞扬、火花四溅的“工地”，对托尼的“热情邀约”置若罔闻。
他只是用那只独眼审视着周围，像是在评估一件资产的价值。
“我的特长是管理人，不是管线。”弗瑞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温度。
“不过看你这乱摊子，你确实需要一个项目经理。”
“哟，我的老友，好久不见，有没有每天想我呀~~(。???)ノ嗨。”
沃斯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他领着鲨鱼辣椒，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弗瑞，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弗瑞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对沃斯和鲨鱼辣椒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名为沃斯的男人总能像个bUG一样出现在任何他想出现的地方，身边还总会跟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弗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绕开地上一堆纠缠的电线，走到托尼面前。
“我本来是想来告诉你一些关于你父亲遗产的秘密，顺便给你来一针续命的维生素。”
他看了一眼那个初具雏形的环形加速器，又瞟了一眼全息屏幕上那个复杂的原子结构模型，心中了然。
“不过现在看来，有人把我的台词抢了。”弗瑞的目光转向靠在电梯门框上的沃斯。
“别看我，尼克老兄。”沃斯举起手里的果汁杯，朝他遥遥一敬。
“我只是个热心市民，顺便给我的朋友提供一些友善的建议。谁让你这个官方快递送得这么慢。”
尼克·弗瑞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
他跟沃斯打的交道太多了，神盾局能从茫茫冰海中找到那个沉睡了七十年的老冰棍，能提前揪出潜伏在内部的九头蛇毒瘤，都和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家伙脱不开关系。
尼克瞥了一眼沃斯，沃斯则回以一个“我就是爱剧透，你打我啊”的表情。弗瑞考虑到这家伙那近乎预知未来的能力，也就释然了。
“沃斯。”
尼克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自己办公室里见到下属一样自然。
“我另一只眼睛没瞎的话。你身边这个大家伙，就是让五角大楼那帮人集体失眠的新玩具吧？上面那帮人让我彻查到底，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他的视线落在鲨鱼辣椒身上。鲨鱼辣椒的黄色复眼闪了闪，面对这位气场强大的独眼龙，它礼貌性地晃了晃圆脑袋。
“别乱说，他可是我的首席财务官，兼职牙科护理。”沃斯一口气把橙汁喝完，指了指鲨鱼辣椒。
“鲨鱼哥，给局长展示一下我们的专业素养。”
鲨鱼辣椒闻言，立刻从背后掏出那把标志性的大牙刷，对着自己的金属牙齿比划了一下，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在示意弗瑞的牙口也需要保养。
“正好。”
托尼的表情严肃下来，他关掉了手边的切割设备，工作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既然你来了，弗瑞局长，我确实有个问题要问你。关于安东·万科的。”
他走到操作台边，调出了伊凡·万科的档案照片。那张充满仇恨的脸，和他父亲的形象在托尼脑中重叠。
“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我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克·弗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调取脑中尘封的档案。
“安东·万科，苏联的天才物理学家。”他开口了，语调平铺直叙，像在念一份解密报告。
“1946年，他受邀加入斯塔克工业，和你的父亲霍华德，共同开发初代方舟反应堆的原型机。”
托尼的心猛地一沉。伊凡没说谎，他们曾经是伙伴。
“他们的目标很大，想创造一种能彻底改变世界能源格局的清洁能源。为此，安东甚至在六十年代初移居到了美国，成了你父亲最核心的伙伴。”
“那后来呢？”托尼追问。
“后来，出现了分歧。”尼克·弗瑞走到一个散落着图纸的桌子旁，手指轻轻拂过上面复杂的公式。
“你父亲，霍华德，他坚持反应堆必须用于和平，比如为城市供电，造福民众。而安东···他看到了另一条路，一条能更快变现的路。”
“他想把技术卖了。”托尼的声音有些发紧。
“没错。卖给军方，卖给出价最高的任何人。”尼克·弗瑞的独眼看着托尼，目光锐利。
“分歧越来越大，直到1963年，你父亲发现安东正在暗中向苏联方面出售军事机密，其中就包括了方舟反应堆的部分核心数据。他以‘涉嫌间谍活动’为由，将安东驱逐出境。”
工作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冷却系统发出的轻微嗡鸣。
托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脑海中那个“窃贼”的父亲形象，正在一片片剥落，露出了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更复杂的轮廓。
“安东回到苏联后，被当成叛徒和失败者。他的一切都被剥夺，最后在西伯利亚的贫民窟里潦倒终老。”尼克·弗瑞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他把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归咎于你父亲，认为是霍华德窃取了他的荣耀和人生。这份恨意，最终传给了他的儿子。”
真相像一把沉重的锤子，敲碎了托尼心中最后一块疑虑，也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
他不是窃贼···
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卑劣的盗火者。他是一个守门人，一个在巨大的利益和诱惑面前，选择守住底线的人。
他驱逐了自己的伙伴，背负了骂名，只是为了不让这个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从一开始就落入战争贩子的手中。
托尼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初具雏形的环形加速器。
这不再仅仅是一个为了自救而搭建的机器。它是一份传承，一份跨越了几十年、从父亲手中传来的、沉甸甸的理想。父亲没能完成的清洁能源革命，现在，将由他来点燃。
“原来如此。”沃斯在一旁看着热闹，打破了沉默。
“所以说，你爹不是个贼，只是个不会处理劳资纠纷的老板。但凡他当初给够遣散费，而不是直接把人踢回老家，也就没今天这么多事了。”
这句煞风景的大实话让托尼刚刚酝酿起来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他没好气地瞪了沃斯一眼，但眼中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尼克·弗瑞看着托尼的变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拍了拍风衣上的灰，转身准备离开。
“斯塔克，尽快搞定你的新心脏。世界需要钢铁侠，而不是一个关在地下室里的铁匠。”他走到电梯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补充了一句。
“还有，你欠我一个人情。关于那个俄罗斯人，伊凡·万科，我会处理好后续。你专心做你的事。对了，关于复仇者计划，你也应该快点给我一个答复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弗瑞的身影。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不再带有钯中毒的虚弱和对未知的迷茫，而是充满了新生般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