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煌口中凝聚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暗红色的漩涡,散发出令人神魂冻结的死亡气息。石窟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每一粒尘埃都在那恐怖威压下战栗。青澜拄着断剑,残破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狂涛骇浪前最后一根不肯弯曲的芦苇。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暗红之花。
他能感觉到身后石穴内,那股属于灼璃的、微弱却顽强滋生的本源波动,如同寒夜中的一点星火,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光亮。
元婴一击,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时间仿佛被拉长。过往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古战场初遇时她那嫌弃又无奈的眼神,幽谷中笨拙为他梳理鳞片的指尖,面对强敌时一次次决然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以及最后,她气若游丝却清晰无比的那句“非你之过”……
不甘心!他绝不甘心就此止步!
他还未曾真正与她并肩,未曾见过她恢复昔日九尾天狐的绝世风采,未曾……等到那修炼《同心契》的“时机”!
《同心契》!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入他几乎被绝望填满的心神!
那卷得自水云洞天,被灼璃以“时机未到”为由收起,材质非丝非帛、触手温润的古老卷轴,其上的文字图案早已被他反复研读,烙印在心。那并非简单的双修功法,其核心奥义在于“心神交融,本源共鸣,契若同心,可撼天地”。是一种将两个独立个体的力量、神魂、乃至命运轨迹,以绝对信任为基础,进行最深层次链接与升华的无上秘法。
修炼此法,据说能突破资质壁垒,无视境界鸿沟,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匪夷所思的力量提升!但前提是,施术双方必须心意相通,信任无间,任何一丝杂念或抗拒,都可能导致神魂反噬,万劫不复。
“时机未到……”灼璃当时的话语犹在耳边。是因为他不够强?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信任,尚未达到那“绝对”的程度?
生死关头,青澜的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以他此刻筑基中期的修为,加上燃烧龙血获得的短暂力量,若再能引动《同心契》哪怕一丝皮毛的共鸣,借助灼璃那本质极高、正在复苏的九尾狐本源……是否,能有一线生机?
不,或许不止是生机!这可能是他快速获得守护力量的唯一捷径!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燎原——他要在此刻,强行参悟、引动《同心契》!
哪怕只是残篇,哪怕只是最粗浅的引导,哪怕成功的概率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能因他的莽撞而干扰到正在闭关的灼璃,导致两人一同殒命!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按部就班的修炼,太慢!慢到无法应对眼前的杀劫,慢到无法追上她脚步,慢到……让他无法承受下一次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吼——!”
狼煌蓄力已毕,那暗红色的毁灭光柱,如同挣脱束缚的洪荒凶兽,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能,轰然喷射而出!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岩石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直指青澜,以及他身后那堵隔绝生死的石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青澜猛地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那毁灭的光柱,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连同对生存的渴望、对守护的执念,尽数沉入心湖深处,投向了那卷铭记于心的《同心契》残篇!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晦涩的文字,而是直接去捕捉、去共鸣那字里行间蕴含的——“同心”之意!
他想起了灼璃为他挡下攻击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了她收藏他蛇蜕时别扭的神情,想起了她昏迷前那句“乐意”……信任?或许还不够绝对。但那份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的羁绊,是否,也能成为叩响这无上秘法的敲门砖?
“以我之血为引……”
“以我之魂为契……”
“愿承其痛,愿担其劫……”
“心神所向,唯尔一人……”
并非口诵咒文,而是心念如刀,将这份不容置疑的守护执念,狠狠刻入自己的龙血本源与神魂核心!
“嗡——!”
一股奇异而微弱的共鸣,竟真的自他心湖深处荡漾开来!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仿佛触碰到了冥冥中另一缕正在艰难复苏、同样坚韧不屈的本源意识!
是灼璃!
在她最深沉的闭关疗伤中,在她毫无防备的心神深处,似乎感应到了这股不顾一切、近乎悲壮的守护意念与链接的渴望!
下一瞬,青澜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轻轻扯动,一丝微不可察、却精纯无比的九尾狐本源气息,顺着那刚刚建立的、脆弱得如同蛛丝般的链接,悄然流淌过来,与他那燃烧的龙血、沸腾的雷罡,发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交融!
并非力量层面的叠加,而是一种本质的升华与共鸣!
他周身那原本因燃血秘术而躁动毁灭的气息,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丝,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韧性。紫金色的雷罡光芒内敛,不再刺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生生不息的韵律。
也就在这一刻,那毁灭性的暗红光柱,已然轰至面前!
青澜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是疯狂的决绝,而是沉淀下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抬起没有持剑的手,五指张开,并未凝聚强大的雷罡,只是平伸向前,仿佛要徒手去接那足以湮灭结丹修士的恐怖一击!
在他掌心,一缕极其微弱的、融合了龙血炽热与狐火灵动的奇异光晕,一闪而逝。
“轰隆——!!!”
毁灭光柱彻底将青澜的身影吞没!恐怖的能量爆发开来,整个石窟前半部分在轰鸣中彻底坍塌,烟尘冲天而起,碎石如暴雨般砸落!
“青澜!”石穴内的胡月发出绝望的惊呼,她能感觉到外间那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以及青澜气息瞬间的消失!
狼煌悬浮在半空,看着下方被彻底摧毁的石窟入口,以及那弥漫的、阻挡视线的烟尘碎石,狰狞的狼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满意。那小虫子,总算彻底消失了。
然而,就在那翻滚的烟尘之中,一点微弱的、混合着紫金与淡金色的光芒,却顽强地、极其不符合常理地,并未熄灭……
烟尘缓缓沉降。
狼煌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崩塌的乱石堆前,青澜依旧站立着!
他浑身衣衫尽碎,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但他确实还站着!并且,他那只抬起的手臂,虽然皮开肉绽,焦黑一片,却并未化为飞灰!在他身前,一层薄如蝉翼、流转着奇异光晕的屏障,若隐若现,虽然布满裂纹,却硬生生扛住了那必杀一击的绝大部分威力!
那屏障的气息……并非纯粹的龙血雷罡,也非九尾狐火,而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带着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完美交融的本源之力!
“这……不可能!”狼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青澜缓缓放下血肉模糊的手臂,抬起头,染血的脸上,看向狼煌的目光,不再是绝望的疯狂,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在审视猎物的平静。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轻轻响起: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