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之外,血牙卫那悠长阴冷的狼嚎声如同索命的钩索,穿透石壁,清晰地钻入三人心底。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仿佛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正一寸寸地覆盖这片区域。
胡月脸色发白,猛地站起身,快步移到石窟入口的缝隙处,紧张地向外窥探,狐耳因极致的警惕而竖得笔直。“糟了……听这动静,至少有十数头血牙狼卫在附近徘徊搜寻,领头的……气息不弱!”她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这石窟的天然禁制能隔绝一般探查,但若他们靠近到一定范围,或者有精通阵法的狼崽子,咱们迟早得被瓮中捉鳖!”
青澜却仿佛没有听见外界的威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那滴紫金龙血与灼璃眉心狼印的艰难对抗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龙血之力如同灼热的烙铁,而灼璃枯竭的经脉与濒临崩溃的神魂,便是那单薄的宣纸,每一次力量的轻微碰撞,都让她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颤栗,气息也随之紊乱一分。
《溯龙归源篇》的法门艰深晦涩,他初次施展,本就生疏,加之心中焦虑惶恐,那印诀更是运转滞涩。龙血之力时而如脱缰野马,冲撞得灼璃身躯剧震;时而又因他强行收敛而变得后继无力,让那狼印幽光得以喘息反扑。
“不行……还是不行……”他额头冷汗涔涔,看着灼璃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感受着她那如同即将熄灭烛火般的生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自我厌弃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都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实力低微,当初在幽谷就不会需要灼璃一次次燃烧本源保护;若不是他不够强,在望北堡外就不会让她独自面对银戮,逼得她本源尽毁;若不是他成了拖累,银戮又怎会用他作饵,逼得灼璃自露破绽,中了这该死的噬魂狼咒!
甚至此刻,他连这唯一的救命法门都施展得如此笨拙不堪!空有这身看似不凡的龙血,却连一丝温和的力量都无法完美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笨拙的“救治”下承受更多痛苦!
“我……我真没用!”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间挤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自责。他撤回那滴龙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滴耗费了心力的精血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微光,却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无能。
胡月回头看到他这副模样,又急又气,忍不住压低声音斥道:“现在是你蹲在那里自怨自艾的时候吗?!外面的狼崽子可不会等你把肠子悔青了再进来!赶紧想法子!要么把这秘术玩转,要么想想怎么扛着你这‘瓷娃娃’姐姐再跑一次路!”
她的话如同鞭子抽在青澜心上。跑?灼璃现在这状态,还能经得起丝毫颠簸吗?
他猛地抬头,看向胡月,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胡月姐……我……”他想说自己不行,想说自己怕害死灼璃,但看着胡月那焦灼中带着信任的眼神,看着石床上气息微弱的灼璃,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能放弃!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就算拼上这条命,他也必须试!
强烈的自责与守护的执念在胸中激烈冲撞,竟意外地引动了他体内沉寂的龙血。那滴悬浮的紫金血珠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变化,光芒微微内敛,原本躁动霸烈的气息,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丝,多了一种沉凝的意味。
青澜福至心灵,再次闭上眼,不再去纠结于印诀的完美与否,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溯龙归源篇》那“溯本归源”的核心意境之中。他想象着自己的龙血不再是狂暴的雷霆,而是温润的春雨,是滋养万物的生机之源,是能够与灼璃残存狐火本源共鸣的同源之力……
渐渐地,他掐动印诀的手指变得稳定起来,虽然依旧生涩,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慌乱。那滴龙血精血在他意念的引导下,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暖流,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渗透、包裹向那幽暗的狼印。
这一次,灼璃身体的颤抖明显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痛苦,但不再是那种濒临解体的剧烈反应。那狼印的幽光在至阳至纯又带着生机的龙血浸润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消融、淡化。
有效!真的有效!
青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但他立刻强行压下,不敢有丝毫分心,维持着这微妙而艰难的平衡。
胡月也察觉到了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被外面的狼嚎声拉回现实。她焦急地看了看入口,又看了看全神贯注的青澜和情况稍有好转的灼璃,一咬牙,从怀中摸出几面颜色各异的小旗,快速在石窟入口内侧布置起来。
“我这‘迷踪幻影阵’撑不了多久,希望能多拖延点时间……”她一边布置,一边喃喃自语,额角渗出汗珠。
时间在寂静与紧张中缓慢流逝。石窟内,只有青澜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微不可察的能量流转声。石窟外,狼嚎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狼爪踏过碎石枯枝的细响,还有狼族特有的、搜寻猎物时的低沉呜咽。
冷汗,从胡月的鬓角滑落。她手中的最后一面阵旗尚未落下。
就在这时,灼璃眉心的狼印,那最核心的一点幽光,似乎被龙血之力彻底激怒,猛地收缩,然后骤然爆发出一股阴寒刺骨的反扑之力,顺着龙血构建的桥梁,直冲青澜的心神!
青澜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印诀一阵紊乱!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妙平衡,眼看就要被打破!
与此同时,石窟之外,一声格外嘹亮、带着发现猎物般兴奋的狼嚎,猛地炸响!
近在咫尺!
“找到了!在这里!”狼卫的嘶吼声清晰传来!
胡月手中的阵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