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坐在田埂上啃饼，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囤粮过冬的仓鼠。他刚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脚上那双破鞋就散了架，左脚大拇指直接从裂口探出来，冲着晚风晃了晃。
他低头瞅了眼，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连鞋底都得啃了。”
话音刚落，胸口一热，系统界面闪了一下：【检测到社畜共鸣，情绪值达标，天音已屏蔽】
他没在意，随手把鞋往旁边一踢，躺倒在草地上，望着天边渐暗的云彩。远处几个孩子还在水渠边打闹，笑声一阵阵飘过来。他眯起眼，心想这日子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倒也不赖。
与此同时，京城紫宸殿。
早朝刚开，礼部尚书陈崇文便出列奏本，声音清亮：“江州知府擅开官仓，妄议减赋，此风若长，国将不国！祖制三百年，赋税乃立国之基，岂能因一州之乱而动摇？”
他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本蓝皮册子，高高举起：“臣已将近日天音收录成卷，名为《天谕录》，请陛下过目。天意昭昭，若逆之，恐招天谴！”
殿中一片哗然。
女帝赵灵阳端坐龙椅，指尖轻轻敲着扶手，没说话。
周太傅立刻跟进，白胡子一抖一抖：“陈大人所言极是！减赋乃动摇国本之举，若各地效仿，朝廷何以为继？边军何以为粮？老臣恳请陛下召宗庙长老共议，暂缓批复！”
几位老臣纷纷附和，一时间“祖制不可违”“民心易煽难安”之声此起彼伏。
革新派这边却压着火不敢出声。户部尚书裴砚捏着袖角，眼神飘向殿外，心里直嘀咕：沈知意的情报怎么还没到？
就在这僵持之际，殿顶忽地传来一声低沉回响，似从九霄落下，又似自地底升起——
“天示：陈规若枷，何以兴邦。”
满殿寂静。
连最能唠叨的工部侍郎都闭了嘴，眼珠子瞪得像刚被驴踢了。
赵灵阳眸光一闪，缓缓开口：“诸位听见了？”
陈崇文脸色一变，急忙翻开《天谕录》，手抖得像筛糠：“记……记下了！天音第七条，‘陈规若枷，何以兴邦’，此乃天道劝诫，不可不察！”
周太傅气得胡子翘起来：“这……这分明是那林越蛊惑百姓所引之妖言！怎可当真！”
话音未落，空中再响——
“天示：政之所兴，在顺民心。”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仿佛有人贴着每个人的耳朵说了一句大实话。
裴砚猛地抬头，正好差役捧着一封密信快步进来，递给了户部主事。主事拆开一看，眼睛亮了，立刻呈给女帝。
赵灵阳扫了一眼，唇角微扬：“沈知意送来江州三月农产流通数据，减赋后粮价稳中有降，民间交易活跃度提升四成。另附运河修缮图，若推广‘越公渠’模式，五年内可复通七省水道。”
她抬眼看向群臣：“天音劝顺民心，数据佐证可行，图纸已备——你们还要朕等什么？等百姓再跪着啃树皮吗？”
周太傅扑通跪下：“陛下！先帝遗训有云‘赋税定邦’，若轻启减免，恐辱先灵！臣请开宗庙大会，集百官共议！”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革新派屏息，守旧派挺胸，胜负悬于一线。
而此刻，江州河边。
林越正蹲在浅水处洗脚，凉水泡着脚丫子，舒服得直哼哼。几个小孩在不远处打水漂，石子在水面跳了七八下，引来一阵欢呼。
他望着那群孩子，忽然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嘴里不自觉嘟囔：“要是人人都能这么活着，那我这趟穿越也算值了。”
胸口骤然一烫。
系统界面狂闪：【检测到高纯度使命感，天音释放中……】
紫宸殿内，烛火齐摇，梁柱嗡鸣。
一道宏大之声，如雷贯耳——
“天示：减赋利民，国运将兴。”
周太傅当场一个趔趄，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角竟渗出血丝。两名太监慌忙上前搀扶，他却还在颤声喊着：“天……天罚……来了……”
赵灵阳霍然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冷而坚定：“天意三降，条条指向民心。尔等若再执迷不悟，便是与天道为敌！江州减赋，准奏！即刻拟旨，昭告天下！”
殿中无人敢言。
陈崇文哆嗦着手翻开《天谕录》，一笔一划写下第三条天音，神情恍惚如见神迹。
裴砚低头憋笑，心想：林越那小子，怕是连自己说了啥都不知道吧。
沈知意在京城暗线据点，正喝着茶，听到消息后轻轻吹了口茶沫：“他要是知道这三条天音都是他打盹时骂出来的，怕是要连夜买船逃回现代。”
而江州，夕阳西下。
林越穿了双新鞋——是村里老王头送的，大了两码，走起路来啪嗒响。他啃着饼走在田埂上，望着晚霞，打了个哈欠：“明天能不能别下雨……我想晒会儿太阳。”
胸口微热，系统无声闪烁：【检测到朴素愿望，天音已屏蔽】
他挠了挠头，把饼渣拍了拍，塞进怀里留着喂鸡。
远处，一个小孩追着牛跑，笑声撞进晚风里。
林越咧嘴笑了笑，抬脚往前走，左脚的新鞋突然脱落，啪地一声甩进了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