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賨人！快举盾！”督粮官惊恐地大喊着，一边拼命地向后撤退。然而，慌乱之中，他却不小心撞上了自家那些横七竖八的粮车，被撞得一个踉跄。
而此时，那些板楯蛮的木板楯，却成为了夺命的凶器。这些木板楯的表面，被涂上了厚厚的松脂。当它们擦过那些燃烧的火把时，瞬间就被点燃，化作了一辆辆熊熊燃烧的烈焰冲车，径直朝着汉军冲撞而去。
汉灵帝兴奋地将手中的金箭矢用力掷出，口中高呼：“朕的鹅将军又胜了！”斗鹅池畔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人们纷纷为这场精彩的斗鹅比赛欢呼雀跃。
然而，就在这喧闹的场景中，一名小黄门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张让见状赶紧拦住，接过来一看，是八百里加急战报。他回头又看了看正在兴头上的皇上，便把战报塞到荔枝筐下面。这份战报原本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军情，但此刻却被如此随意地对待，仿佛它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
荔枝汁慢慢渗透进绢帛，将绢帛上用墨汁书写着的“萧瑗败退葭萌关”六个大字渐渐渍晕成了赤色，让人难以辨认。
曹操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沙盘上的葭萌关。他伸出手指，将一颗黑玉棋子稳稳地按在葭萌关的位置上，沉声道：“萧瑗此举，实乃犯了兵家大忌。”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沙盘上的米仓道，接着说道，“汉军重甲在这狭窄的栈道上，转身都极为困难，又怎能比得上賨人的赤足疾行呢？”
荀彧站在曹操身旁，手中捏着一颗白子，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若是能调遣荆州水军溯江而上……”他的话还未说完，曹操突然伸手掀开了沙盘的夹层，露出了一幅暗藏其中的盐路图。
曹操指着盐路图，对荀彧说道：“平慧，你且看，荆州刺史王叡上月刚刚收下了赵忠的两船蜀锦。”荀彧闻言，脸色微变，手中的白子“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他这才惊觉，沙盘上的汉江航道竟然与走私盐道完全重合。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铁匠铺的敲击声，那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是賨人的青铜钺劈开了时空的屏障，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萧瑗身披鱼鳞甲，甲胄之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仿佛他整个人都被这寒冷的气息所笼罩。这位曾经平定羌乱的老将，如今却被这弥漫的山雾困在了七盘关，无法前行。
当斥候前来禀报时，萧瑗正凝视着舆图上的一处空白，那是板楯蛮的祖地所在。即便是益州府中最为年长的掾吏，也对这片区域的地形一无所知。
将军！亲兵突然高声喊道，手指着山坳处升起的一缕缕炊烟，賨人正在煮盐！
萧瑗的嘴角刚刚扯起一抹冷笑，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出击的时候，他惊愕地发现那看似平常的竟然顺着峡谷如滚滚浓烟般灌入了汉军的大营。
刹那间，刺鼻的咸涩气味弥漫开来，战马们纷纷受到惊吓，狂躁不安地嘶鸣着，四处乱窜，将营帐践踏得七零八落。
而在鹰嘴岩上，罗拓静静地伫立着，他的目光紧盯着那被山风送入敌营的盐雾。这是符禺长老传授给他的古老战法——当年，先祖廪君正是用这盐雾迷乱了盐神部落的敌军，从而取得了胜利。
罗拓毫不犹豫地取下颈间悬挂的白虎牙，用力地掷向谷底。随着这一动作，五百名板楯蛮齐声怒吼，那吼声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山雪簌簌落下。
袁绍面色阴沉地站在园子里，他的皂靴无情地碾压过满地的荔枝核，那些猩红的汁液在地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仿佛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高举着手中的笏板，在晨光的映照下微微颤抖着。
“陛下！”袁绍的声音在池水上方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意，“萧瑗之所以败退，完全是因为军饷被截留，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郤俭！”说着，他从袖中掏出郤俭私运盐铁的账本展示给众人看，“这里还有郤俭与暗影盟往来的信函为证！”
然而，就在这时，赵忠的麈尾突然如闪电般扫过袁绍的腕间，袁绍手一抖，那账本“恰巧”地落在了一旁的鎏金唾壶里。小黄门们见状，顿时手忙脚乱地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擦拭着那账本和唾壶。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过去的时候，张让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捧出一个水晶匣，满脸谄媚地呈到汉灵帝面前，“陛下请看，这是郤刺史新贡的夜光杯，此杯在夜间能发出奇异的光芒，实乃稀世珍宝啊。”
汉灵帝的目光被那精美的夜光杯所吸引，他的指尖刚触到杯壁，正准备细细观赏时，司徒崔烈突然高声喊道：“老臣有急事禀告陛下！”
崔烈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突兀，他高举着手中的绢帛，上面“葭萌关失守”四个大字在汗水的浸染下，已经有一点点晕开了。
“陛下，板楯蛮已断米仓道，巴蜀的粮运……”崔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忠打断了。
“崔司徒怕是老眼昏花了吧。”赵忠面带微笑地展开舆图，手指不偏不倚地点在那刻意描粗的“贡道”上，“您说的怕是前朝的旧道，如今的贡品可都是走荆州的水路啊。”
袁议郎脸色不佳，莫不是岭南荔枝不合胃口？张让使个眼色，小黄门立刻端上冰镇荔枝。
殿角铜漏忽然卡住，水滴悬在未时三刻处。汉灵帝打了个哈欠：众卿若无要事...话音未落，执金吾的急报撞破了此时勉强维持的宁静：八百里加急！板楯蛮已破白水关！
满园朱紫俱震。袁绍趁机拾起浸透的账本，却发现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他抬头正撞见赵忠抚弄腰间新佩的玉璋——那璋上有字篆文，分明是袁隗去年寿辰特制的礼器。
西园偏殿里，张让的护甲划过战报：这些蛮子倒是帮了大忙。他笑着将白水关失守大破蛮兵于葭萌。
吱呀——描金檀木门在赵忠身后缓缓合拢，他指尖摩挲着夜明珠匣的鎏金锁扣，忽然嗤笑出声：张常侍这手偷天换日，倒比当年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更精妙。
张让正用毛笔在战报上勾画，闻言笔锋一颤，只好将斩首千级千字描成字：赵公说笑了，若非蛮子烧了米仓道的栈桥，咱们的荆州盐船怎好改走阴平道？他蘸了蘸砚中掺着金粉的墨汁，您瞧这大破蛮兵四字，可比实打实的军功更值钱。
袁隗老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张让忽然将旧的那份战报掷向熏炉，看着火舌舔舐葭萌关三字，他以为借着蛮子闹事，就能让侄儿在朝堂上扳倒咱们？却不知...
却不知这满朝朱紫，早被盐渍腌入味了。赵忠接口道，从明珠匣底层抽出本暗账，单是上月，杨赐就吞了五船青盐。他那奏请彻查军饷的折子，墨迹还没咱家指甲上的蔻丹鲜亮。
窗外忽有惊鸟掠过，张让的麈尾扫灭摇曳的烛火：听说曹嵩那养子，在云台山修仙呢？
不过是个玩物丧志的纨绔。赵忠往明珠匣塞入最后一块金饼，锁扣合拢的声响格外清脆，倒是他爹聪明，前日又送来三车辽东貂裘——说是给咱们冬日斗鹅御寒。
阳光照进屋子里，窗格的暗影在地砖上蛇形游走，张让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荆州水路图：待蛮子闹到汉中，就让王刺史的剿匪军去平乱。届时截留的军饷...
六成归北军，三成入西园。赵忠会心一笑，指腹抹过唇上胭脂，剩下那一成，够蛮子再反十年。他突然压低嗓音，只是那罗拓的妹子...
早送进袁术别院了。张让掀开熏炉，将郤俭的求援信付之一炬，听闻袁公路最爱蛮女，夜夜要人唱那《盐神谣》助兴。
曹操的指尖在沙盘边缘轻轻叩击，震得米仓道的木屑簌簌而落。荀彧递来的邸报上，大破蛮兵于葭萌七个字泛着金粉的浮光。
“怎么会？”曹操很惊讶，“前不久还打了败仗，怎么突然就大破敌兵了？”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这和上一世不一样啊。
荀彧的指尖在邸报金粉斑驳的二字上反复摩挲，忽觉异样：这墨色深浅不一，的萌字草头...他倏地起身，将绢帛对着日光细看——金粉下竟透出白水关三字的淡青墨痕。
曹操接过邸报浸入冷水，冷笑道：十常侍终究不谙兵事。随着盐粒溶解，被篡改的战报逐渐显出新墨：破关者非蛮兵，实乃汉军自溃。
这是...本初兄的笔迹！荀彧瞳孔骤缩。那字末笔的飞白，正是袁绍年少时临摹《急就章》练就的绝技。
山风穿堂而过，卷起案头《盐铁论》。曹操忽然想起袁绍在逸园醉酒时的狂言：若使竖宦当道，某当效光武故事...
袁逢的司空印绶被收回时，洛阳正落着今春第三场雨。老仆捧着盛印的紫檀匣踉跄退下，玄色深衣扫过石阶上未扫净的盐渍——那是昨夜暗影盟送议和礼时洒落的青盐。
叔父当真要袖手旁观？袁绍的玉带钩撞在青铜雁鱼灯上，惊得灯影乱晃。他指着案上《西园秘账》，郤俭截留的军饷，三成进了袁术的别院！
袁隗的鸠杖突然敲碎青瓷盏：逆子！你当这四世三公的牌匾，是靠着匹夫之勇挂上去的？
荀彧展开最新邸报时，山雨正掠过窗外的焦尾琴。当他念到司空袁逢久病罢时，曹操执黑子的手突然顿住——前世此时，袁逢再撑两年就会病逝了。
曹操落下棋子，棋盘霎时成围杀之势：袁周阳一退，北军五校的缺额该轮到袁公路了。
药炉蒸腾的雾气漫过窗棂，将檐角铜铃洇成朦胧的灰影。袁逢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住袁绍的腕骨：可知这宅中槐树为何落叶最早？
袁术剑鞘上的螭纹映着跳动的烛火：叔父病中还要考校草木之理？他腰间新佩的玉璋闪过幽光。
因它根须缠着太多铁链。袁逢突然咳嗽起来，震得案头《袁安公集》哗哗翻卷，永初三年大疫，先祖为保族中子侄，在树根埋了三十副镣铐——都是本该戴在阉党腕上的！
袁绍手里的勺子撞上青砖。袁隗的鸠杖重重顿地，震开暗格机关。尘封的漕运账册里飘落半片诏书——正是当年袁逢任太仆时，为先帝运送西域珍宝的记录。虫蛀的字右下角，还留着段颎平定羌乱时的箭簇划痕。
本初以为的犯颜直谏…袁逢指甲掐入袁绍掌心，不过是新枝替旧枝的把戏。他突然呕出血沫，溅在袁术袍角的金线云纹上，公路可知，你这身锦袍，是几代袁家人寒窗苦读，左右平衡才保住的？
惊雷劈开夜幕，照亮祠堂梁柱间的蛛网。四世三公…好个四世三公…袁逢的笑声混着痰鸣。
暴雨砸碎檐瓦，袁逢的手垂落榻边。雏燕坠地的脆响里，混着他的低语：明日你便向太常寺递名帖，就说…袁氏愿献《熹平石经》补阙。
兄长当真要学那酸儒死谏？他腰间新佩的错金玉具剑映着跳动的烛火，剑格处嵌着的血玉，正是赵忠所赠的议和礼。
袁绍的指尖在案几上叩出不紧不慢的节律：公路可知，去岁太学门前冻毙的儒生...话音未落，袁术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头。
冻毙？袁术冷笑了一声，这些纸上谈兵的蠢物，不及赵常侍送来的一车貂裘！他走近盯着袁绍，兄长守着清名能当粟米？昨日杨彪又送来十船蜀锦，指名要你袁本初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