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寒风依旧刺骨,但赤塔地区弥漫的硝烟味似乎淡了些许。格里高利·谢苗诺夫坐在他那节愈发破败的“宫廷”车厢里,脸色阴郁地看着面前一份损失报告。得益于共和国“不经意”间泄露给其对手的情报,他的一支主力部队在不久前遭遇伏击,人员和装备损失惨重。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待价而沽的“外贝加尔王”,而是一条必须紧紧抱住共和国大腿才能生存的丧家之犬。
韩霖适时地出现了,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与车厢内落魄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将军,看来您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韩霖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谢苗诺夫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韩!你们必须帮我!更多的武器,更多的弹药!我要让那些背叛者付出代价!”他挥舞着拳头,“我可以给你们更多黄金的信息!我知道还有一批,藏在……”
韩霖抬手,温和却坚定地打断了他:“将军,黄金固然重要,但共和国更看重的是长久的和平与稳定的边界。”
他缓缓坐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谢苗诺夫:“持续的混乱和内耗,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据我们所知,莫斯科方面已经表现出谈判的意愿。或许,现在是时候考虑另一种可能性了……”
谢苗诺夫瞳孔骤缩,他听懂了韩霖的暗示——共和国可能准备与苏俄进行交易,而他,以及他手中的黄金和地盘,很可能成为交易的一部分。
“不!你们不能抛弃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是抛弃,将军,是寻求一个对所有人都更有利的解决方案。”韩霖的声音依旧平稳,“比如,一个体面的退出,一份足以保障您和您忠诚部下未来生活的……安置方案。这总比最终一无所有,甚至丢掉性命要强,不是吗?”
韩霖抛出了诱饵,也是一个最后通牒。谢苗诺夫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他意识到,自己手中最值钱的筹码,或许不再是那些埋藏在冰原下的黄金,而是他本人以及他控制的这块战略要地,在共和国与苏俄谈判天平上的分量。
二、 北京加速
几乎在韩霖“劝说”谢苗诺夫的同时,北京的秘密谈判也骤然加速。
苏俄特使卡拉汉带来了莫斯科方面更为明确的指示。在共和国展现出能够影响西伯利亚战局的能力(通过削弱谢苗诺夫)后,苏俄高层显然重新评估了与这个东方大国谈判的紧迫性。
“副部长先生,”卡拉汉这次的神色认真了许多,“我方原则同意,提升谈判级别,并正式启动边界联合勘界委员会。作为诚意,我们建议首先就东段边界,参照历史地图和自然地貌,进行实地勘察和划界工作。”
曾慕韩心中了然,苏俄这是希望先稳住东部,集中力量解决西部的白军和干涉军。而这,恰恰与共和国优先收回外东北等被侵占核心领土的战略目标部分吻合。
“我方同意尽快启动联合勘界。”曾慕韩回应,“考虑到勘界工作的复杂性和确保工作顺利进行,维持边界地区的稳定至关重要。我们希望贵方能采取有效措施,约束某些仍在我方主张领土范围内活动的非政府武装力量。”
他再次隐晦地提到了谢苗诺夫等白俄残余势力。这一次,卡拉汉没有回避。
“对于破坏边界稳定、阻碍和平进程的任何势力,”卡拉汉语气坚定地说,“苏维埃俄国都将视其为敌人,并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予以清除。我们相信,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句话,无异于苏俄方面默许,甚至暗示愿意与共和国合作,清理掉那些不听话的、阻碍谈判的白俄钉子。谈判的天平,开始向着有利于共和国的方向倾斜。
三、 “清理”行动与利益交割
高层达成默契后,无形的“清理”行动随即在广阔的西伯利亚展开。
共和国方面加强了对谢苗诺夫等部的压力,以“装备检修”、“后勤不畅”等理由,进一步缩减了对他们的物资供应,尤其是武器弹药。同时,将有价值的技术人员、工程师名单以及部分易于转移的工业设备,以“人员交流”、“商业合作”的名义,加紧向国内转移。
另一方面,通过隐秘渠道,共和国向苏俄红军提供了关于几股顽固白军势力兵力部署、补给线路的“匿名情报”。这些情报精准而致命,使得红军在随后的军事行动中,得以高效地分割、包围并歼灭这些部队。
谢苗诺夫陷入了绝境。前有红军步步紧逼,后有共和国断其粮草。他试图联系高卢鸡或约翰牛的干涉军,却发现对方也因国内压力和国际形势变化,开始萌生退意,对他的兴趣大减。
走投无路之下,谢苗诺夫最终选择了屈服。他与韩霖签署了一份秘密协议,交出了他所掌握的、关于沙皇黄金埋藏点的最后一批核心情报和地图,并承诺将其残部控制区“移交”给共和国支持的当地“自治机构”(实为共和国傀儡),以换取他本人及其核心圈子的安全离开和一笔足以让他们在海外苟延残喘的“安置费”。
四、 界碑无声
初春,当黑龙江的冰层开始发出碎裂的轰鸣时,中苏(俄)边界联合勘界委员会的双方工作人员,已经冒着严寒,在漫长的边界线上开始了艰苦的野外作业。
根据前期谈判达成的框架和秘密协议,双方同意首先以东段边界为重点。参照《尼布楚条约》等历史文件,并结合实际地形,一块块崭新的、刻着中文和俄文的界碑,开始取代那些模糊不清的旧界桩,被牢牢地钉入解冻的黑土地中。
在靠近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的一段江岸,双方人员共同立下了一块主界碑。代表着共和国的徽章与苏维埃的红星遥遥相对。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欢呼的人群,只有勘测队员的号子声、江水奔流的咆哮,以及寒风吹过白桦林的呜咽。但这一块块沉默的石头,却象征着共和国在外交和地缘政治上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通过一系列精妙的操作,利用白俄与苏俄的矛盾,以最小的直接军事代价,成功地开启了收回被侵占国土的实质性进程。
消息传回南京,高岩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喜悦。他站在地图前,看着那条正在被重新确认的东部边界线,对身边的幕僚们说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是筹码置换的结果。我们用谢苗诺夫和部分黄金情报,换来了苏俄在东部边界问题上的让步和勘界的启动。但更西边、面积更广阔的被占领土,谈判将更加艰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此例一开,便有了遵循。我们证明了,通过坚定的立场、灵活的手腕和足够的实力,我们能够一点点地挽回历史的失地。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巩固东段的成果,同时,为下一阶段的博弈,积蓄更多的力量。”
界碑无声,却诉说着一个古老民族重拾尊严与疆土的决心。共和国在北方的棋局上,成功地落下了一枚关键的子,但这盘大棋,还远未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