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的目光淡淡扫过那道伤口,又看向德拉科那张写满了“快问我怎么回事”的脸,平静地开口:“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傻大个海格!”德拉科的声音尖利起来,“他弄来了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梅林啊,那种危险又愚蠢的生物!他居然让我们靠近它!我不过是……不过是按照他说的,稍微表示了一下礼貌,那畜生就发疯了!它攻击了我!无缘无故地!”
江洛听着德拉科添油加醋、避重就轻的叙述,心中已然明了。
以他对海格那种热爱危险生物的癖好和德拉科一贯的傲慢作风,多半是这小子自己作死,挑衅了那头魔法生物,才遭到了反击。
“鹰头马身有翼兽?”江洛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要是没记错,那玩意儿脾气大得很,最讨厌有人对它不敬。你该不会是没鞠躬,或者……做了点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德拉科那张写满了“我无辜”的脸。
德拉科被他看得心虚,眼神飘忽了一下,嘴硬道:“我……我就是按照海格说的做了!是它先动爪的!”
“哦——”江洛拖长了语调,那声音里的戏谑几乎不加掩饰,“那就是它看你这头铂金头发不顺眼,专门挑你下手?”
他说着,顺手揉了一把德拉科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把他弄得有些凌乱。
“喂!”德拉科抗议地拍开他的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既因为伤口疼,又因为被江洛当小孩子一样戏弄而有些羞恼,“我受伤了!很严重!”
江洛这才施舍般地又瞥了一眼他手臂上的抓痕,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嗯,看着是挺吓人的。再晚点去医疗翼,估计就要愈合了。”
德拉科:“……” 他气得想跺脚,又怕扯到伤口。
“行了,别嚎了,”江洛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但毫无威胁的幼猫。
“赶紧去找庞弗雷夫人抹点药,然后回去写作业。不然……”他故意顿了顿,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就告诉你父亲,你因为挑衅魔法生物受伤,还耽误了学业。”
德拉科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告诉他父亲?那还得了!他父亲肯定会觉得他给马尔福家丢脸了!
“我……我这就去!”德拉科也顾不上表演了,催促着克拉布和高尔,几乎是拖着步子飞快地往医疗翼方向挪动,生怕慢了一步江洛真的会写信。
江洛看着那个仓皇逃离的、连背影都透着憋屈的铂金脑袋,忍不住低笑出声。
果然,逗弄这种被宠坏又死要面子的小少爷,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他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走向图书馆,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打发了一个吵闹的小麻烦。
而在庭院另一端廊柱的阴影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斯内普,心情却十分复杂了。
他看到江洛对德拉科那种……虽然是以戏弄的方式但近乎宠溺的熟稔态度。
揉头发,调侃伤势,甚至用“告诉你父亲”这种对付小孩子的手段来威胁。
这种轻松自然的互动,是他和江洛之间从未有过的。
江洛在他面前,总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执着,或是如今这种冰冷的疏离。
他从未见过江洛如此……放松,甚至可以说是顽劣的一面。
原来,江洛并非对所有人都冷漠疏离。他只是……对自己特别。
特别地执着,但也特别地……冷淡。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扎在斯内普的心上,带来一阵细微却持久的刺痛。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嫉妒德拉科·马尔福那个蠢小子。
嫉妒他能如此轻易地引来江洛的注意,哪怕是这种戏弄般的关注。
斯内普紧紧攥住了袖中的魔杖,指节泛白。
如果江洛这个时候知道西弗勒斯的想法,大概率会被气笑。
男人从来没给过江洛这样对待的允许或者机会。
从一开始,西弗勒斯·斯内普对他竖起的就是密不透风的高墙,是淬了毒的尖刺,是恨不得他立刻消失的冰冷排斥。
江洛所有试图靠近的举动,换来的都是更深的戒备和更尖锐的嘲讽。
他倒是想用对待德拉科那种轻松、甚至带点恶劣玩笑的方式去对待西弗勒斯。
揉乱那头看起来手感不错的黑发,抚平那总是紧蹙的眉心,或者调侃几句他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袍和油腻的头发——尽管江洛知道那并不是真的油腻。
但他能想象到那样做的后果,魔杖会立刻指向他,恶咒会毫不留情地甩过来,随之而来的恐怕是能冻结灵魂的冰冷目光、恶毒话语和足以让他被关禁闭到毕业的扣分。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一开始,就用他所有的行为明确划下了一条界限:离我远点。
江洛所有的“执着”和“势在必得”,都是在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被冰冷的拒绝后,被逼出来的进攻姿态。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强势,如果不步步紧逼,他连靠近那个男人的机会都没有。
他何尝不想轻松一点?何尝不想像逗弄德拉科那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亲昵去接近西弗勒斯?
是西弗勒斯自己,亲手扼杀了所有这种可能。
现在,这个男人却躲在阴影里,嫉妒着一个他能随意对待的小屁孩?
江洛要是知道了,只会觉得荒谬又讽刺。
斯内普紧紧攥着魔杖,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
他看着江洛消失在图书馆方向的身影,又想起刚才他对德拉科那自然又带着点恶劣的亲昵,胸口那股闷痛愈发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更让他难堪的事实:他渴望那种……被江洛以那种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的方式对待。
不是学生对待教授的敬畏,不是追求者对待被追求者的小心翼翼,也不是对手之间的针锋相对。
而是那种……仿佛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是一个可以被打趣、可以被随意靠近的、“普通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