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杨家堂屋内烛火通明。
新妇苏婉清一身簇新的衣裙,面容娇羞却举止得体,在杨四叔的陪同下,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向端坐于上的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奉上新媳妇茶。
“爹,请用茶。”
“娘,请用茶。”
声音清婉,动作标准。
杨老爷子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只觉得这茶比往日任何一杯都香甜,连声笑道:“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杨老太太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茶喝下,连忙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塞到苏婉清手里:“好好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和老四好好过日子,早点给家里添丁进口!”
看着最后一个儿子成家立业,娶的媳妇又如此称心如意,老两口只觉得浑身舒坦,心情畅快,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眉眼间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家里添丁进口的喜悦还未散去,另一桩关乎全家乃至全村的的大事也接踵而至——杨景曦之前和家人种下的那两亩多“金疙瘩”红薯,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恰逢书院和私塾休沐,杨景韬、杨景熠、杨景邦、杨景明、杨景凯、杨景钧六个在外的读书郎全都回来了。
在镇上和县里打理卤味铺、奶茶铺的杨父杨母、二伯二伯母等人也特意歇业一日,赶了回来。
杨家上下,除了留在锦绣坊学艺的杨景婳,可谓是真正的大团圆。
就连里正也早早得了信,激动又忐忑地等在了地头。
村里不少好奇的村民也围了过来,都想看看这被杨家当宝贝一样种下、据说亩产极高的稀奇作物,到底能挖出多少。
杨景曦看着眼前枝叶茂盛的红薯地,心中虽有把握,却也难免有一丝期待。她拿起一把崭新的铁锹,对家人和里正道:“开始吧!”
随着她一声令下,全家老小一起下了地。男人们用撅头挖,女人们和孩子们则跟在后面,小心地将泥土里的红薯刨出来,抖落泥土,归拢成堆。
起初,大家还只是好奇地挖着,但当第一株红薯被完全挖出,上面竟然结满了大大小小七八个胖乎乎的红薯时,人群中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嚯!这么多!”
“这一个个,长得可真敦实!”
随着挖掘的深入,惊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几乎每一株下面,都硕果累累!
那些红薯红皮黄心,大的堪比成人手臂,小的也有拳头大,沉甸甸地铺满了刚翻开的湿润土地,在秋日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快!快装筐!小心点,别碰破了皮!”
杨老爷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亲自弯腰捡起一个大红薯,掂量着份量,手都在发抖。
杨老太太和儿媳们忙着将红薯往筐里捡,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杨景韬等兄弟更是甩开了膀子干,汗水湿透了衣衫也毫不在意,心中充满了丰收的狂喜。
一亩地很快挖完。带来的箩筐根本不够用,红薯堆成了小山!
里正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大秤,此刻声音发颤地喊道:“过秤!快过秤!”
一筐筐沉甸甸的红薯被抬上秤,计数的人声音越来越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一百斤!…两百斤!…五百斤!…一千斤!…两千斤!…三千斤!!!”
当最终的数字报出来时,整个地头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激动哽咽声!
“多少?三千多斤?!一亩地?!”
“老天爷啊!我是不是听错了?!”
“二十五石还多!真是二十五石多啊!”(一石约120斤,二十五石即三千斤)
里正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红薯,再看着秤杆上清晰的刻度,老泪纵横。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头,抓起一把泥土,哭笑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咱们庄稼人……咱们庄稼人以后再也不怕饿肚子了!这是救命的粮啊!”
周围的村民们也都被这惊人的产量震撼了,许多老人和妇人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他们世代土里刨食,太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哪怕是在荒年,人们也能靠这东西活命!
杨家人更是激动得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杨老爷子紧紧抓着杨景曦的手,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拍着她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景曦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这丰收的场景和乡亲们激动的泪水,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她深吸一口气,对激动不已的里正和自家人说道:“爷爷,里正伯伯,先别急着高兴。光是我们自己知道还不够。得请县令周大人亲自来一趟,当场见证,丈量土地,核算产量。有官府作保,这红薯的推广才能名正言顺,更快地惠及更多百姓!”
里正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对对对!景曦丫头说得对!得请县令大老爷来!我这就去……”他激动得就要往县衙跑。
“里正伯伯别急。”杨景曦拦住他,“刚才我已经让人去了。”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周围几个隐蔽的角落。隐藏在暗处的影七等人,早已被这亩产三千多斤的“天降祥瑞”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是武者,并非农人,但也深知粮食意味着什么!这简直是颠覆性的发现!
听到杨景曦的话,影七立刻明白,身影一闪,以最快的速度向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同时,另一名暗卫也立刻回到据点,以最快的速度写下密信:“杨氏献新粮,名红薯,亩产逾二十五石(三千余斤),确凿无误!现已请县令核验。此物若推广,天下无饥馑矣!”
这封信将以最快的速度,分别送往边境睿亲王萧天澈和京城沈砚手中。
可以预见,当萧天澈和沈砚,乃至深宫中的皇帝看到这封信时,将会引起何等巨大的震动!
这小小的杨树屯,再次因为杨景曦,即将成为整个天启王朝关注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