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天泪子】
我的计划听起来简单得可笑:穿过这片连能力者都束手无策的灾难地带,和一个能引发天灾的少女对话,然后解决一切。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我疯了。
但我的脚步,却从未如此刻般沉稳。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战斗,而是我们四个人的战斗。御坂同学和白井同学为我开辟了道路,初春在后方为我提供着看不见的支持,而佐藤前辈,则给了我这份连我自己都未曾发掘的、名为“信赖”的武器。
我绕过一辆被拧成麻花的厢式车,躲开脚下突然喷涌的蒸汽,朝着那片混乱的中心走去。穿着警备员制服的铁装缀里小姐,正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春上同学!请清醒一点!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会帮你!所以请停下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正义感和责任感,但对于那个蜷缩在地的女孩来说,这些话语就像是风暴中的另一阵噪音,非但没能带来安慰,反而让环绕在她周身的破坏力场变得更加狂暴。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从旁边的建筑上脱落,呼啸着砸向铁装小姐。
“危险!”铁装小姐反应迅速,一个翻滚狼狈地躲开,但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和无奈。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从一处掩体后跑了出去,直接跑到了她的面前。
“铁装警备员!”
“你是什么人?!”她看到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国中生,立刻警惕地摆出了防御姿势,“这里是灾害现场!快去避难!”
“我是风纪委员的朋友,是来帮忙的!”我没有时间解释太多,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那个吊坠……是春上同学的,对吗?”
铁装小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色吊坠。“是,我之前帮她找到的,但现在……”
“请把它交给我。”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什么?”她皱起了眉头,“你一个学生想做什么?这太危险了!”
“危险的办法您已经试过了,不是吗?”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事实,“大声喊叫、讲道理、用属于‘大人’的逻辑去说服她……这些都没有用。因为她现在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我的视线越过她,投向那个在瓦砾中哭泣的女孩。
“她只是一个在等朋友的、孤单的孩子而已。”我轻声说道,“而这种心情,只有我们才能懂。所以,请把它交给我。让我去和她定下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约定’。”
铁装小姐被我的话镇住了。她看着我,又看了看远处无助的春上衿衣,脸上的表情从警惕、怀疑,慢慢变成了一丝犹豫,最后化为了一种决断。她将那枚沾着灰尘的吊坠,重重地拍在了我的手心。
“……拜托你了。”
我紧紧握住那冰冷的、却承载着一份珍贵友谊的金属吊坠,点了点头,然后毅然转身,走向春上衿衣。
越靠近她,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推搡、撕扯着我的身体。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
“春上同学!”我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缓缓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空洞的眼睛看向我。
“不要过来……”她发出小猫般的悲鸣,“会……会受伤的……”
“我不会受伤的。”我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或许有些难看的笑容,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吊坠,“因为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看到吊坠的瞬间,春上同学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你也在等一个人,对吗?”我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无视了那些从我身边擦过的、飞舞的金属碎片,“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和她约好了,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我……我和绊理……”她的声音开始动摇,环绕在她身边的风暴,也随之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紊乱。
“我知道!”我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身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下,“等待一个人的心情,我最清楚了!会不安,会寂寞,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把我忘了’,会害怕自己一个人被丢下!这种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我将自己的朋友们的样子,一个个在脑海中描绘出来。
“但是啊,春上同学,真正的朋友,是绝对不会忘记约定的!”我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就像我的朋友们,她们现在就在不远处看着我,相信着我。所以,你的朋友也一定一样!她也一定在某个地方,拼命地想要回到你的身边!”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她那封闭已久的心门。她看着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眼神中那份空洞和狂暴,正在被一种深切的悲伤与动摇所取代。
“可是……我……”
就是现在!
我没有再给她说出任何否定话语的机会。
我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在铁装小姐震惊的注视下,在远处御坂同学和白井同学担忧的目光中,张开双臂,将那个瑟瑟发抖的、娇小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你不是一个人!”
我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肩膀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仿佛要将我所有的体温、所有的信念,都传递给她一样。
“你的心情,我收到了!你的不安,我来帮你分担!你的等待,从现在开始,有我陪你一起!”
春上同学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先是僵硬,然后开始剧烈地颤抖。压抑已久的、委屈的哭声,终于从她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变成了嚎啕大哭。
而就在她哭声响起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呼啸的风,停歇了。
震动的地面,平息了。
空中飞舞的汽车、护栏、自动贩卖机,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哐当!哐当!”地尽数坠落在地。那股令人窒息的、狂暴的AIm力场,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地消散而去。
笼罩在第十九学区上空的阴云散去,阳光重新洒落。
世界,在我的怀抱中,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