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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黑子】

我必须承认,在那一瞬间,我对佐藤明美前辈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看着姐姐大人那副从手足无措到坦然自若的转变,我敢用我风纪委员的荣誉起誓,佐藤前辈刚才那番滴水不漏的话,绝对是刻意为之。她就像一位技艺最高超的舞台剧导演,只用了寥寥数语,就化解了姐姐大人那不必要的窘迫,维护了常盘台王牌那比什么都重要的、小小的骄傲。

这份心思的缜密与温柔,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只知道遵守规章的优等生能拥有的。

“那、那没什么,”姐姐大人果然顺着前辈铺好的台阶走了下来,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爽朗,“身为常盘台的学生,维持学园都市的纪律也是应该的嘛!对吧,黑子!”

“是!姐姐大人说得对极了!”我立刻上前,挽住了姐姐大人的手臂,将那份小小的、对前辈产生的敬佩感压在心底,转而用我全部的热情包裹住我心爱的姐姐大人。

姐姐大人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我的亲昵,最终,在我的提议下,她还是主动向佐藤前辈交换了个人终端的联系方式。看着她们两人交换号码时,姐姐大人那略带好奇和感激的眼神,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为姐姐大人能多一个看上去很可靠的朋友而高兴;另一方面,那种“姐姐大人正在被我以外的人所吸引”的、微小的嫉妒感,还是像电流一样,刺得我心里麻麻的。

最终,姐姐大人还是以“要去趟实验室”为由,陪我们一同走向了宿舍楼。我们三人并肩走在假期里空旷的“学舍之园”中,这条路我与姐姐大人走过无数遍,但三人同行,还是第一次。

佐藤前辈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不像其他初来乍到的转校生那样,对常盘台的豪华与气派表现出过度的惊讶或谄媚,更像是一个远行的旅人,在欣赏一处早就听闻过、而今终于亲眼得见的风景。

终于,我们抵达了位于“学舍之园”外的学生宿舍。我们的208号室。

“就是这里了。”我打开门,侧身让前辈先进去,“因为是两人间,所以学校给前辈临时加了一张床,可能会有点挤,还请您见谅。”

“已经非常好了,谢谢你,白井同学。”佐藤前辈走进房间,环顾了一圈。我们的房间算得上宽敞,姐姐大人的东西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而我这边……嗯,也还算整洁。那张新加的单人床靠着窗户的另一侧,铺着崭新的床品。

她走到那张床边,将自己那简单的行李包放下,然后,用一种近乎虚脱般的姿态,缓缓地坐了下来。直到这一刻,我才真切地从她身上,感受到那股从医院里就一直存在的、深深的疲惫。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仿佛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抵达这个“安全屋”后,终于彻底松弛了。

“前辈,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我轻声说道。

姐姐大人也难得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门边,看着佐藤前辈,轻声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嗯。”佐藤前辈抬起头,对我们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送走了姐姐大人后,我回到房间,看到佐藤前辈已经靠在了床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小憩。我放轻了脚步,准备去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好让她能安静地休息。

“白井同学,”她却忽然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能跟你聊聊吗?”

“当然可以,前辈。”我立刻停下脚步,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是……工作上的事。”她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风纪委员特有的认真,“这段时间以来,城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比如……‘幻想御手’,还有那些无能力者武装集团。”

我愣住了,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佐藤前辈……”我忍不住吐槽道,“您才刚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工作吗?您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死了?冥土追魂医生可是说了,您需要绝对的静养。”

“抱歉,”她苦笑了一下,“可能……是职业病吧。总觉得不搞清楚状况,心里不踏实。”

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神,我没法再拒绝。身为她的“监视人”,向她同步情报,本就是我的职责之一。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将几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幻想御手”事件,简明扼要地向她叙述了一遍。从我和姐姐大人最初的调查,到木山春生老师的登场,再到那由一万名能力者失控的AIm扩散力场构成的怪物——“幻想猛兽”。我着重描述了姐姐大人是如何挺身而出,在那绝望的境地下,一次又一次地将怪物击倒,最终以一发贯穿天际的超电磁炮,终结了整场事件。

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姐姐大人的骄傲与崇拜。

佐藤前辈一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所以,‘幻想御手’事件,总算是完美收场了。”我做出了总结,“木山老师虽然被逮捕,但所有昏迷的学生都醒了过来。真是太好了。”

“是啊,那真是太好了。”佐藤前辈轻声附和着,她垂下眼帘,仿佛在为那些得救的学生们感到欣慰。然后,她抬起头,继续问道:“既然幻想御手已经告一段落,那‘Skill-out’呢?我记得在我出事前,他们的活动就越来越猖獗了。”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的视线,凝固在了佐藤前辈那张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

一个微小,却又无比尖锐的疑点,像一根针,轻轻地刺进了我的思绪。

“前辈……”我下意识地开口,语气有些干涩,“您是怎么知道……‘幻想御手’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

佐藤前辈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我的问题:“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御坂同学打败了怪物,使用者们也都醒了。”

“是的,我是说了。”我盯着她的眼睛,风纪委员的本能让我无法忽略这个细节,“可是,在我告诉您之前,您似乎就已经默认这是一个‘已经结束’的事件了。您问的是‘那幻想御手呢?’,而不是‘幻想御手怎么样了?’。就好像……您早就知道结局一样。”

这个事件的最终处理报告,是昨天才递交到我们第177支部的。前辈从昏迷到醒来,一直都在冥土追魂的医院里,几乎与外界隔绝。她怎么会用如此确定的口吻,来谈论一个她本该一无所知的事件的结局?

空气,仿佛又回到了在常盘台小路上,被姐姐大人审视时的那种凝滞感。

然而,这一次,佐藤前辈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给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一般,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有吗?可能是我听你讲得太投入,下意识就那么说了吧。”

她的表情太过自然,自然到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太多心了。

是啊……或许真的只是我想多了。她刚刚经历生死,精神恍惚,用词不当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身为她的监视人,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以后的工作还怎么进行?

我将心中的那丝疑虑强行压了下去,对自己说,白井黑子,你的任务是保护和观察她,而不是像审问犯人一样,去纠结她无心之下的一个用词。

“……或许吧。”我最终接受了这个解释,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关于‘Skill-out’,他们的活动确实越来越频繁,我会把近期的相关报告整理一份给您的。但是现在,前辈,您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

“好。”她顺从地点了点头,重新靠回床头,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

看着她沉睡的侧脸,我轻轻地为她拉上了窗帘,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然而,那根名为“怀疑”的细针,却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沉了下去,沉进了我的心底,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浮出水面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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