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盯着那艘破船底缝里渗出的紫光，右臂的纹路还在皮下蠕动，像是有东西在爬。他没吭声，只是把手掌按在沙地上，指尖微微发麻。
“这沙子……不对劲。”他低声说，“底下有动静。”
八重神子蹲下来，狐耳轻轻一抖：“不是潮汐，是震动。规律的，像心跳。”
健太郎已经摸到了岸边那艘破船旁，伸手探了探裂缝边缘，缩手时指头沾了点黏糊的暗紫色液体。“这不是海水渗出来的。”他皱眉，“倒像是……从船肚子里流出来的。”
九条裟罗眯眼扫视四周：“脚印到这里就没了，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被拖走，要么——”
“要么根本没落地。”神风接上，“他们压根没走沙滩，是从别的地方进镇的。”
他闭眼，调动残存的安抚之力，顺着右臂紫纹的流向感知空气中的能量残留。追踪符还在手里，原本指向东南，现在却开始轻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干扰了。
“不对。”他说，“它想往北偏。”
八重神子凑近：“你那张破符又抽风了？”
“不是它抽风。”神风睁开眼，“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遮掩痕迹。但遮得不彻底，能量漏了一点出来，正好被我这胳膊感应到。”
他抬手，把符纸贴在自己右腕内侧，让紫纹和符纸上的纹路对齐。符纸猛地一烫，青烟直冒，然后“啪”地一声转了个方向，死死指向镇中心一栋半塌的房子。
“酒馆。”健太郎认出来，“小时候来过，老板是个老头，脾气怪得很，谁都不让进。”
“现在有人。”神风说，“门缝有光，还有声音。”
四人靠近时放轻了脚步。那酒馆歪斜着门框，木板缝隙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烛火，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夹着几句含糊的自言自语。
健太郎打手势，表示自己先进去探路。他贴墙挪到窗边，手指勾住窗缝轻轻一掀——没锁。他闪身进去，片刻后从门缝递出一个“安全”的手势。
神风拄着断木拐杖，跟八重神子一起进去。九条裟罗殿后，顺手在门框上抹了点雷元素痕迹，留个预警记号。
屋里堆满杂物，角落里蜷着个老头，披着破毯子，看见陌生人进来差点跳起来，嘴里嚷着：“我不说了！你们别问！上次问完第二天我家屋顶就塌了！”
“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神风坐到他对面，左手掌心朝上放在桌上，“我们是来查那些半夜搬箱子的人。”
老头哆嗦了一下：“你们……也看到了？”
“不止看到。”八重神子靠在墙边，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我还闻到了。那种味道，跟几百年前封印深渊魔物时用的封印油差不多。”
老头脸色刷白：“你们……是宫司大人？”
“小点声。”她竖起一根手指，“我现在是‘路过游客’，不是官方代表。但这位——”她指了指神风，“可是专门收拾邪门玩意儿的。”
神风趁机释放一丝微量安抚之力，缓缓渗入老头的情绪中。对方肩膀慢慢放松，呼吸平稳了些。
“他们……五个人。”老头终于开口，“穿黑袍，脸遮着，租了东边那个废弃盐仓。每天半夜进出，抬着大箱子，里面有东西在敲。”
“敲？”九条裟罗追问，“什么样的声音？”
“咚、咚、咚……像人在敲鼓，可又不像。”老头摇头，“有一次我偷偷去看，听见他们在里面念叨‘仪式将启’，还说什么‘钥匙已近’……我当时吓得腿软，跑回来就把门堵死了。”
神风和八重神子对视一眼。
“钥匙”这个词，又出现了。
“盐仓长什么样？”九条裟罗拿出随身带的地图摊开。
“红顶子，三扇铁门，后面连着旧码头。”老头比划着，“以前是存海盐的，后来荒了十几年，没人敢靠近。去年开始，夜里总有蓝光闪。”
健太郎一拍桌子：“就是追踪符指的地方！地图上标的就是那个仓库群！”
神风站起身：“走，去看看。”
“你现在这身子骨？”八重神子挑眉，“刚才走路还靠拐杖呢。”
“拐杖可以扔。”神风把断木往墙角一丢，“但线索不能等。”
四人离开酒馆，沿着沙滩边缘绕向镇东。月光被云层盖住，只有零星几点星光照路。健太郎在前探路，九条裟罗警戒后方，神风和八重神子居中。
快到仓库时，健太郎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铁门半开，地上横着一根细线，线上挂着几片铜铃碎片。
“绊索。”他低声道，“老式机关，一碰就响。”
“现在没人按铃了。”神风蹲下，“说明他们不靠这个报警，只是摆个样子吓唬外人。”
健太郎用刀尖轻轻挑断线绳，九条裟罗抽出一支无箭头的训练矢，搭弓射向窗框。箭矢轻撞木框，发出“啪”的一声，屋里毫无反应。
“没连警报。”她说，“但他们肯定有别的监视手段。”
四人分两组行动。神风和八重神子从正门进，裟罗和健太郎走侧廊包抄。
仓库主厅堆满木箱，灰尘厚得能写字。神风随手掀开一个，里面全是碎布和锈铁片。第二个箱子里有几块黑色石头，表面刻着扭曲纹路。
“这是深渊印记。”八重神子拿起一块，指尖一弹，“而且是活的，还在吸收周围能量。”
神风掏出追踪符，贴在石头上。符纸剧烈震颤，冒出一股黑烟。
“它在排斥这东西。”他说，“说明这石头有问题。”
他继续翻找，在第三个箱子底部摸到一片金属残片，形状不规则，边缘焦黑，中间有个凹槽，像是被高温熔断的零件。
“这不是普通装备。”他摩挲着残片，“材质像是魔物核心外壳，但加工过。”
八重神子凑过来一看：“这种提炼工艺，至少得有深渊祭坛级别的设备才能做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在藏东西。”神风冷笑，“还在造东西。”
这时，裟罗和健太郎从侧廊回来。
“走廊尽头有间密室。”健太郎压低声音，“门锁了，但从门缝能看到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全是纸。”
神风立刻过去。密室门是铁铸的，锁孔生锈。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铁丝，插进去轻轻一拧——“咔哒”，开了。
桌上散落着十几页纸，画满了复杂符文，有些和之前裂隙阵法相似，但多了新的连接节点。
“这是新版本的阵图。”八重神子快速扫视，“他们在改进原来的计划。”
神风拿起一张纸，发现背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钥匙临近，准备迎入。”
他刚要把纸收起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止一人。
金属靴踩在沙地上，节奏整齐，由远及近。
紧接着，铁门外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神风迅速吹灭手里的蜡烛，四人退到主厅角落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门外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