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摇光，一个名字听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仿佛能摇落星辰光辉的家伙，此刻正盘坐在他那堪称“家徒四壁豪华洞府版”的石室里，对着空气长吁短叹。一个半月！整整四十五个日日夜夜，他像只勤劳的土拨鼠，不，是像只被关在炼丹炉里闷头修炼的猴子，终于把《炼气诀》这修真界人手一本的“新手大礼包”嚼得稀烂，顺带整理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勉强能称之为“心得”的东西。
“三月之约，弹指一挥间啊。”张摇光掐指一算，距离和李岩那厮约定的“友好切磋”只剩一个多月了。时间紧，任务重，对手还是个炼气八层的“高手”。他决定，剩下的宝贵光阴，必须全部投入到伟大的“境界提升”事业中去，争取把双方那看起来像天堑鸿沟的差距，努力缩小成一条……嗯，小水沟。
在藏经阁翻箱倒柜的经历告诉他，像“如何让炼气期菜鸟飞得更高更快”这种《基础修炼速成宝典》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所有炼气境的小虾米，都在吭哧吭哧地修炼同一本《炼气诀》。张摇光摩挲着下巴，眼神深邃（自认为）：“啧，这玩意儿，九成九是哪个前任‘位面之子’搞出来并推广的吧？不然，指望一群连丹田在哪都摸不清的凡人，靠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修炼法门？那概率，大概比我一出门就捡到上古神器还低。”至于那些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术法秘籍？嗯，那多半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历代修真界“卷王”们留下的宝贵遗产。
幸好，他张摇光不是一般的菜鸟。他脑子里还住着一位“房客”——《蕴神诀》。这功法简直是个二十四小时无休的“精神永动机”，在他睡觉、吃饭、甚至发呆的时候，都在孜孜不倦地给他“充电”。效果是显着的，他现在的精神力感应范围，已经成功从“隔壁老王打呼噜都听不清”，扩张到了“方圆五十米内蚂蚁搬家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在炼气期这个段位，他自信这精神力绝对能排进“学霸区”。张摇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的“脑域”前所未有的宽广，就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头重脚轻”。
修炼提速？当然有捷径！灵石、聚灵阵……这些传说中的“氪金道具”和“VIp修炼室”，光是想想就让人流口水。可惜，它们对目前的张摇光来说，比天上的星星还遥远。“唉，穷是原罪啊。”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只能继续走“土鳖流”路线：老老实实温养丹田里那颗“小豆芽”（核心），被动地等着“灵根”这棵发育不良的小苗苗，哪天心情好了，能多吸收点天地灵气，提升点可怜的修炼速度。这感觉，就像指望一只乌龟通过每天多吃两口草，就能跑赢兔子一样，充满了朴素的唯物主义幻想。
时间这位大爷，从来不会因为某个小修士的焦虑而放慢脚步。一个半月，在张摇光“闭关”（其实就是宅在洞里）的苦修中，“嗖”地一下就溜走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真气时，脸上终于露出了“老农民丰收”般的欣慰笑容。木系真气，成功突破到了第七层！金、火、水、土四系，也齐刷刷地站到了第四层的台阶上。虽然整体境界还是炼气七层（木系主导），但这五行俱全、主次分明的架势，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李岩那厮，要是还停留在八层没挪窝……”张摇光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嘿嘿，那这场架，我赢面起码有九成九！就算他侥幸升到了九层，境界压我一头又如何？”他对自己的法术应用能力有着谜之自信，“论搓火球、甩水箭、玩泥巴……哦不，是精妙操控五行法术，李岩那点三脚猫功夫，给我提鞋都不配！他拍马？呵，他就算骑上赤兔马，也追不上我法术的尾气！”这份自信，来源于他强大的精神力对法术那近乎“如臂使指”般的精细掌控。
最近一直没在药谷见到李岩那油光水滑的身影，估计这厮也猫在哪个犄角旮旯“临时抱佛脚”呢。毕竟，三块灵石，对李岩这种雁过拔毛的管事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私房钱”了。想到灵石，张摇光就一阵肉痛。前身那个“憨憨”，入门第二年好不容易领到人生第一块灵石，结果呢？被几个“热心”师兄（背后八成是李岩这狗东西主使）一顿忽悠，说什么“灵石哪有真金白银实在”、“山下花花世界，灵石换钱想买啥买啥”……这傻孩子，真就屁颠屁颠把宝贝灵石换成了几锭沉甸甸、却毫无灵气的金银！现在想来，这绝对是李岩的“经典诈骗案例”之一！作为药谷管事，李岩手里的世俗金银估计能堆成小山，忽悠新来的“愣头青”用灵石换钱，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这老小子，心真黑啊！”张摇光恨得牙痒痒。
“既然他没像催命鬼一样来找我，那本大爷就主动点，去演武场候着他！”张摇光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他那“蜗居”般的洞府，目标直指——外门演武场。
外门演武场，顾名思义，就是外门弟子们用来“以武会友”（互殴）和“钻研学术”（练习法术炸石头）的巨型广场。张摇光同志，虽然身负数门“初级功法毕业证”，但由于过于“宅”且对自己的“学术水平”（法术掌握）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竟然一次都没来这“学术交流中心”实践过。今天，算是他的“演武场首秀”。
广场中央，三个直径百米的圆形擂台格外醒目。没有门派大比这种“全明星周末”的时候，这里就是解决私人恩怨的“八角笼”。
当张摇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内心其实有点小紧张）踏入演武场时，一眼就瞧见中间那个擂台边上，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人群中心，那个穿着管事服、一脸“老子赢定了”表情的，不是李岩是谁？他正跟一个面容严肃、穿着长老服饰的中年人热络地交谈着，那点头哈腰的劲儿，活像见了骨头的哈巴狗。不用说，那位板着脸的，就是今天的裁判兼公证人——演武场的林占峰长老了。
张摇光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初次登台的“社交恐惧”，径直朝着那“风暴中心”走了过去。他这目标明确、步履坚定的样子，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狗蛋！算你小子识相！老子还以为你吓得缩在你那狗洞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呢！”李岩一眼瞅见张摇光，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他确实有点担心张摇光当缩头乌龟，毕竟口头约定，对方真要耍赖，他也没辙。
张摇光脚步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他走到李岩和林长老面前，先是对着林长老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才转向李岩，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李管事，请自重。我的大名叫张摇光！‘狗蛋’是我爹娘才能叫的乳名！你我非亲非故，更无养育之恩，以后请称呼我的大名！再乱叫，小心我告你诽谤，损害我光辉伟岸的修士形象！”他特意把“张摇光”三个字咬得极重。
李岩被他这义正辞严又带点黑色幽默的怼法噎了一下，正要发作，张摇光却已经再次转向了林长老，脸上瞬间切换成“求知好少年”的表情，语气恭敬：“林长老，弟子有一事请教。弟子十四岁入门时，年幼懵懂，登记姓名时用了乳名‘狗蛋’。如今弟子深感此名有碍观瞻，更不利于我追求大道时塑造仙风道骨的气质，不知现在是否还能更改？”
林占峰长老那张仿佛石刻的脸上，肌肉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张摇光一番，公事公办地回答：“可以。比武结束后，持你的弟子令牌，去入门弟子登记处修改存档即可。”语气平淡，但好歹是给了明确指示。
“多谢长老！”张摇光再次行礼，心里的小人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摆脱“狗蛋”指日可待！
林占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两人，恢复了裁判的威严：“既然人已到齐，本座重申规则。吾乃外门演武场执事长老，林占峰。药谷管事李岩，向本座提出申请，与药谷弟子张摇光进行一场法术比斗，赌注为三块下品灵石。张摇光，你是否确认接受此挑战及赌约？”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张摇光。
“弟子确认！”张摇光回答得斩钉截铁，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弟子的灵石需待年底门派发放。”
“此事无妨。”林占峰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和三块散发着柔和微光、灵气氤氲的石头，“此乃确认文书，写明若你落败，年底所得灵石将自动转交李岩，你只需签字画押即可。同时，李岩的三块灵石赌注，已由本座暂为保管。”他将文书和灵石展示给张摇光过目。
张摇光看着那三块诱人的灵石，又瞥了一眼文书，点了点头：“弟子没有异议。”
“好！”林占峰收起文书灵石，声音陡然拔高，传遍全场，“本次比武，只限法术争斗！禁用武器、暗器！严禁伤及性命！一方跌落擂台即判负！自知不敌，可主动认输！尔等二人，可听明白了？”
“明白！”李岩抢先回答，声音洪亮，带着志在必得。
“弟子明白！”张摇光的声音平静无波。
规则宣读完毕，两人不再废话，各自转身，从擂台的两端拾级而上。当他们在擂台中心，相隔约三丈站定，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能擦出火星。林占峰长老走到擂台边缘，双手掐诀，一道灵光打入擂台基座。嗡鸣声中，一道半透明的淡蓝色光罩从擂台边缘迅速升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碗状护罩，将整个擂台笼罩其中，隔绝了内外的能量波动和……噪音（主要是李岩支持者的聒噪）。
“比武——开始！”林占峰长老的声音穿透护罩，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几乎在“开始”二字落下的瞬间，擂台外就炸开了锅。
“李管事！揍趴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岩哥威武！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法术！”
“开盘了开盘了！李管事胜一赔零点一！张摇光撑过十息一赔五！撑过三十息一赔十啦！” ……
助威声、起哄声、甚至还有现场开盘的吆喝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几乎一边倒地涌向李岩。毕竟，李管事“德高望重”（？），手下小弟众多，人缘（势力）自然比张摇光这个“宅男”强得多。
就在这片喧嚣的海洋之上，演武场最北端那座平时空置的观礼城楼里，此刻却站着两位与下方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一位白衣胜雪，身姿绰约，气质清冷如月宫仙子，正是林仙儿。她身旁，则是一位鹤发童颜、眼神却异常矍铄的老婆婆，拄着一根看似普通、却隐隐有灵光流转的藤杖。
老婆婆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下方擂台上的张摇光身上，带着一丝宠溺和调侃，对身旁的林仙儿道：“小丫头，这就是你口中念念不忘、能改变杂灵根命运的‘贵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嘛。才练气七层，对面那管事小子可是实打实的九层气息。若没有点压箱底的绝活，这场面，怕是要输得连裤衩都不剩咯？”她的话语带着点戏谑。
林仙儿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笃定，她微微侧头，声音清越：“祖奶奶，您老人家当年不是亲口说过，整个小千世界，亿万修士，无一人能改进那最基础的《炼气诀》吗？可张师兄他，不仅解决了杂灵根修炼如龟爬的千古难题，他开创的路，甚至可能为所有杂灵根修士打开一片全新的天地！这样的人，岂会是池中之物？”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异彩，“再说，张师兄既然敢应下这场赌上全部家当的比试，就一定有必胜的把握！我相信他！”
“呵呵呵……”老婆婆发出一串意味深长的笑声，布满皱纹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促狭地看着林仙儿微微泛红的耳根，“小丫头，你这信心，怕是比那擂台上的小子本人还要足上三分呐？跟祖奶奶说实话，你这般维护他，当真只是……为了报那‘指点功法’的恩情？嗯？”那拖长的尾音，充满了过来人的调侃。
“祖奶奶！”林仙儿如玉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如同染了最上等的胭脂，她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您……您再这样，仙儿就不理您了！真的只是……只是感激！”她极力辩解，但那娇羞的神态和躲闪的眼神，哪里瞒得过人老成精的老婆婆。
“好好好，祖奶奶不说了，不说了。”老婆婆笑眯眯地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擂台，带着一丝审视和期待，“那老婆子我今天就擦亮眼睛好好瞧瞧，这小子除了精神力天赋异禀，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能让我们家眼高于顶的小仙儿如此……嗯，‘深信不疑’。”她故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惹得林仙儿又是一阵不依的娇嗔。一老一少，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擂台中央，那场看似实力悬殊的对峙之上。
擂台之上，护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一种紧绷的寂静。李岩在“开始”令下后，并未急于抢攻，而是习惯性地先以气机锁定对手。这一感应，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志得意满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炼气七层？！这小子……竟然真的突破了？！还这么快？！’李岩瞳孔微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三个月前这小子还卡在六层，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个半月前最后一次“偶遇”，气息也顶多六层巅峰！这速度……简直邪门！‘幸好！幸好老子没托大！’巨大的后怕之后，是更强烈的庆幸。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得意，‘幸亏老子拉下脸，从家族库房里‘借’了三块灵石，日夜苦修，硬生生冲破了炼气九层的门槛！不然今天……真他娘的要阴沟里翻船，栽在这‘狗蛋’手里了！’
想到此处，李岩心中大定，甚至涌起一股猫戏老鼠般的优越感。练气九层对七层，中间隔着八层这道坎，灵力总量和精纯度的差距是实打实的鸿沟！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体内土黄色的真气开始澎湃涌动，一股厚重沉凝的气势缓缓升腾，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明显的压迫感，朝着三丈外的张摇光碾压过去。他要从气势上，就彻底压垮这个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的杂灵根废物！
“张摇光！现在认输，跪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叫声‘岩爷爷’，再把年底那三块灵石乖乖奉上，老子可以大发慈悲，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否则……”李岩的声音透过护罩，带着九层修士特有的灵力震荡，清晰地传入张摇光耳中，也传遍了全场，引得他的拥趸们一阵哄笑和叫好。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气势压迫和刺耳的嘲讽，张摇光却像一块矗立在激流中的礁石，岿然不动。他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那双眼睛，在对方气势压来的瞬间，变得更加幽深，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方圆五十米内的一切，纤毫毕现地映射在他的“精神雷达”上——李岩体内那略显虚浮、显然是刚突破不久、根基未稳的土系灵力；擂台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护罩外那些看客脸上或兴奋、或鄙夷、或好奇的表情；甚至远处城楼上那两道若有若无、却异常强大的注视……都在他精神力的笼罩下无所遁形。
‘九层？果然突破了。不过……这气息，虚得很嘛，像吹胀的气球，一戳就破。’张摇光心中冷笑，瞬间做出了判断。他体内的五行真气并未像李岩那样张扬外放，反而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缓缓流转，木系真气居中主导，带着蓬勃生机，金、火、水、土四系真气如同卫星般拱卫四周，彼此间隐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和循环。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却自有一股圆融流转、生生不息的韧性。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迎上李岩那充满压迫和挑衅的眼神，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说：“哦？九层？就这？”
没有言语，没有怒吼，只有无声的、针锋相对的气势碰撞，在擂台的中央，在淡蓝色护罩的笼罩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中，悄然炸开！一场关乎尊严、灵石和未来道路的逆袭之战，就在这无声的硝烟中，正式拉开了序幕。张摇光那看似单薄的身影，在九层修士的威压下，非但没有被压垮，反而像一株在狂风中舒展枝叶的劲竹，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韧性与……诡异？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