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草木凋零。随着第一场冬雪的降临，渤海郡正式进入了严寒季节。南皮城的街道上，行人裹紧了冬衣，步履匆匆，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瞬间消散。边关的军情如同这凛冽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不断传到将军府中。
议事厅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眉宇间的凝重。
“主公，”徐元将一份军报放在案上，“赵云将军急报，袁绍部将文丑率八千精骑，已移驻距我边境仅五十里的下博城，日夜操练，挑衅之意明显。另，青州方面，黄忠将军擒获三名与徐州麋氏往来的士族家主，搜出密信数封，证实他们确与刘备有所勾结。”
张圣凝视着地图，手指在下博城的位置重重一点：“文丑…哼，袁本初这是试探来了。”他抬眼看向赵云派回来的信使，“子龙有何应对？”
信使躬身答道：“赵将军已令各部严阵以待，多派斥候，严防敌军小股部队渗透。但将军说，敌军若不大举进犯，我军不宜率先动手，以免授人以柄。”
“子龙做得对。”张圣赞许地点头，“传令给他，稳守即可。另外，将青州那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公开审理，明正典刑！首级悬挂城门，以儆效尤！让所有人都看看，通敌叛变是什么下场！”
“诺！”信使领命而去。
一直沉默的蔡琰忽然轻声开口：“将军，妾观近日市井流言渐起，多有揣测曹袁联军、渤海危殆之说。虽已颁下檄文，然寻常百姓难辨真伪，恐生恐慌。”
张圣眉头微蹙：“文姬有何良策？”
蔡琰从袖中取出一卷书稿：“妾与文渊阁诸位学士，近日将将军自执掌渤海以来，兴修水利、减免赋税、开设学堂等惠政，编成通俗唱本，配以图画。若能在茶楼酒肆、市集乡间广为传唱，或可使百姓忆及将军恩德，坚定追随之心。”
张圣接过书稿翻阅，只见上面用通俗易懂的白话，配以生动图画，将渤海数年来的变化娓娓道来，甚至将他当初在小洼村带领村民捕鱼致富的故事也编了进去，读来亲切感人。
“好！此计大妙！”张圣击节称赞，“比那些空泛的檄文更能打动人心。文表，立即安排人手，大量抄印，广为传播！”
“元即刻去办。”徐元接过书稿，匆匆离去。
众人散去后，张圣独坐厅中，望着跳动的炭火出神。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潜伏，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
“将军。”轻柔的呼唤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抬头望去，甄姜不知何时站在厅外，手中捧着一个食盒，“妾熬了羊肉汤，给将军驱驱寒。”
张圣心中一暖，招手让她进来。甄姜将食盒放在案上，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汤色奶白，香气四溢。
“辛苦你了。”张圣接过汤碗，拉住她的手在身旁坐下，“天这么冷，何必亲自送来。”
甄姜温婉一笑：“妾身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她顿了顿，声音轻柔，“知道将军为军务烦忧，妾身别的做不了，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点心。”
张圣看着她温柔娴静的模样，想起这些日子因忙于公务而冷落了她，心中歉然，握紧她的手：“有姜儿在，便是再大的风雪，我心里也是暖的。”
甄姜垂眸，唇角含笑，眼中却掠过一丝复杂。她岂会不知将军近日常去东院与蔡琰商议要事？只是她深知，在这非常时期，内宅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用罢羊肉汤，张圣起身往东院走去。文渊阁内灯火通明，蔡琰正与几位学士商讨唱本的修改。见他到来，众人连忙起身。
“不必多礼。”张圣摆手，走到蔡琰案前，“唱本之事进展如何？”
一位年轻学士激动道：“将军，今日已在市井试讲两场，百姓反响热烈！许多人都说，听了才知道将军为我们做了这么多！”
蔡琰补充道：“妾已让人将唱本改编成数种地方小调，更易传唱。另外…”她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册，“这是妾与蒋公琰等人编写的《渤海新政辑要》，将将军这些年推行的各项政令、成效，以及未来的规划都收录其中，可供士子、官吏研读。”
张圣翻阅着这本沉甸甸的书籍，心中感慨。蔡琰之才，果然非同凡响。这些文化建设，看似不急之务，实则关乎长远。
待众人退下，张圣见蔡琰面露倦色，温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瞧你，眼圈都青了。”
蔡琰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微微侧身：“妾不累。”
张圣却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蔡琰浑身一僵，待要挣扎，却听他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蔡琰渐渐放松下来，将头靠在他肩上。书房内炭火噼啪，窗外风雪交加，这一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文姬，”张圣轻抚她的秀发，“等过了这个冬天，局势稳定些，我想正式设立渤海书院，由你出任山长。”
蔡琰猛地抬头，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妾…妾一介女流，岂能担此重任？”
“谁说女子不能为师？”张圣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的才学，胜过我见过的许多所谓名士。书院交给你，我最放心。”
这一刻，蔡琰眼中泛起泪光。自幼饱读诗书，她何尝没有过传道授业的梦想？只是这世道，从不给女子这样的机会。
“将军…”她声音哽咽，“知遇之恩，妾必以毕生相报。”
从东院出来，风雪更大了。张圣信步走向赵雨的偏院，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兵器碰撞之声。推门进去，只见赵雨正在院中雪地里练剑，一身单衣已被汗水浸透，在寒风中冒着白气。
“胡闹！”张圣快步上前，夺下她的剑，“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练功，不怕染上风寒吗？”
赵雨抹了把汗，满不在乎：“怕什么！真要打仗了，难道敌人还挑天气？”见张圣脸色不豫，她吐了吐舌头，拉起他的手，“兄长别生气，我这就去加衣服。”
她的手心滚烫，显然已经练了许久。张圣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你啊，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赵雨裹紧带着他体温的大氅，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兄长最疼我了！”她忽然正色道，“听说边关吃紧，我的女子护卫队随时可以上阵！”
张圣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感动，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还没到让你们女子上阵的地步。你的任务是守好南皮城，保护好内宅。”
“哦…”赵雨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也行！有我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是夜，张圣独自在书房批阅公文。窗外风雪呼啸，他的心却异常平静。甄姜的温柔，蔡琰的才情，赵雨的忠诚，都是这乱世中难得的珍宝。正因为有她们，有这片他一手建立的基业，他才更不能倒下。
徐元悄声进来，呈上一份密报：“主公，许都消息，曹操以天子名义，下诏斥责主公‘擅启边衅，不臣之心昭然’，要求主公即刻解散军队，入朝请罪。”
张圣扫了一眼，冷笑：“终于来了。曹孟德这是要占据大义名分啊。”
“主公，我们该如何应对？”
张圣站起身，走到窗前。大雪纷飞，将整个世界染成纯白。
“他不是要大义吗？那我们就把这‘不臣’的罪名坐实了。”张圣转身，目光如炬，“传令下去，三日后，我要在南皮城外举行冬狩大典，检阅三军！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渤海的儿郎，是何等的英武！”
徐元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张圣的用意——这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天下展示渤海的力量！
“元，这就去安排！”
风雪更急了，但张圣的心中，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既然避无可避，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冬天，究竟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