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追猎与断后
——“三十秒,足够让一个人变成英雄,也足够让英雄变成烈士。”
管道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我们成了火里狂奔的蚂蚁。
警报声在铁皮外壁来回撞,
每一下都像有人拿锤子敲太阳穴。
潜入时我们像影子,
撤离时我们像破鼓——
每一步都在铁皮上砸出巨响,
仿佛整个“铁棺”都被我们踩醒。
苏芮在我前面爬,
动作比往常慢半拍,
像电影被按了 0.8 倍速。
暗红的光斑在她瞳孔里一闪一闪,
那是“神骸”留下的烙印,
像有人在她血液里埋了一颗不定时闪存。
“核心温度升高 1.8c,
处理延迟 12%,
逻辑链出现 0.3% 的异常分支……”
她报数的声音干涩,
像磁带被拉得太长。
我咬紧牙关,
把焦虑咽进肚,
却听见身后管道深处,
传来潮水般的“咔哒——咔哒——”。
那是鬣狗群在狂奔,
它们的金属爪牙刮着钢板,
火花四溅,
像一条追着我们尾巴的火焰蛇。
“它们进管道了!”
回声在最后嘶吼,
声音被铁皮嚼得粉碎,
只剩惊恐的渣。
铁砧试图转身,
重甲却卡在管壁,
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啦”。
他像一头被塞进竹筒的熊,
有力使不出,
只能怒吼,
吼声又被管道挤扁,
弹回来砸在自己脸上。
我瞬间做出判断——
体型、火力、地形,
铁砧都不适合断后。
而我有“破甲”,
有脉冲,
有在废墟里练出来的“拐洞”经验。
三十秒,
我能买一条命。
“我来!”
我低吼,
声音卡在喉咙里,
像一把出鞘一半的刀。
罗伊回头,
目光像两发炮弹,
“三十秒后必须跟上来!
这是命令!”
“活着回去!”
我咧嘴笑,
却比哭还难看,
“给我留一口热汤!”
她重重拍我肩甲,
那一掌,
像把整条命的重量都拍进来。
然后她转身,
拖着苏芮和其他人,
向黑暗尽头狂奔。
我独自留在拐弯处,
前后都是黑暗,
前面是生的出口,
后面是死的入口。
我把身体卡进狭窄段,
左臂义体过热,
烫得皮肤发痛,
却让我更清醒。
第一波鬣狗出现了——
红点密密麻麻,
像有人把地狱的星图贴在管道尽头。
我深吸一口气,
把脉冲发生器推到超载红线,
“嗡——”
无形的电磁扇形炸开,
最前排的鬣狗瞬间僵直,
像被按下暂停键,
后面的收不住脚,
“叮当”撞成一堆,
火花四溅,
暂时堵成金属堤坝。
可它们学得太快,
第二波直接踩着同伴尸体跃起,
空中就张开能量口器,
蓝白色射流“嗤啦”划破黑暗,
像数条毒蛇同时扑来。
我贴着管壁翻滚,
能量束擦着护甲掠过,
留下一道焦黑的沟,
皮肤立刻传来烤肉味。
“狼牙”刃弹出,
高频振动在空气里拉出一声尖啸,
我反手一刀,
斩断最前一只鬣狗的前肢,
再顺势把刃尖捅进它能量核心,
“噗——”
短促的爆炸,
热浪扑面,
零件碎片像弹片四溅,
划伤我的脸颊,
血腥味瞬间灌满鼻腔。
三十秒,
我把它拆成 120 个 0.25 秒去用。
每一次挥刀,
每一次翻滚,
每一次脉冲,
都必须踩在鬣狗的节奏误差上。
它们试图包夹,
我利用弯道卡视角,
让它们的射流误伤同伴;
它们想集群冲锋,
我把尸体堆成临时掩体,
让射流先撕碎自己人。
管道太窄,
转个身都困难,
却也成了我的盟友——
鬣狗数量优势被空间吃掉了,
每次能扑上来的只有两三只。
我左臂义体发烫,
关节发出抗议的“咯咯”,
可我心里却越来越静,
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像一面小鼓,
给死亡伴奏,
也给生路计时。
“十、九、八……”
我在心里默数,
汗水流进眼角,
世界变成模糊的水彩。
最后一只鬣狗扑上来,
我矮身让过它爪刃,
“狼牙”自下而上,
从它下颌捅进脑核,
再顺势一挑,
把它整个人掀翻在管壁,
“咣——”
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
像给这场单挑画下句号。
时间到!
我转身狂奔,
脚底抹油般在铁皮上滑行。
身后,
被激怒的鬣狗群发出金属撕裂般的尖啸,
像一整列火车脱轨追着我屁股冲来。
我喘得像破风箱,
却不敢减速,
每一次呼吸都在肺里拉出一条火线。
拐角处,
罗伊的战术灯在前方一闪,
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灯塔。
“跳!”
她吼。
我纵身一跃,
她抓住我手腕,
把我整个人拖进垂直检修口。
几乎同时,
铁砧按下起爆器,
“轰——”
身后管道被炸成扭曲的麻花,
火浪和碎片从检修口喷出,
像巨龙吐火,
却终究没舔到我们鞋底。
我瘫坐在梯子上,
胸口剧烈起伏,
像有人在里面打鼓。
左臂义体过热,
护臂烫得发红,
护甲上布满爪痕和焦黑,
血从脸颊流到下巴,
一滴一滴,
砸在金属梯级,
发出清脆的“叮”。
苏芮俯身看我,
瞳孔里的暗红终于褪去,
只剩一片深海般的蓝。
她伸手,
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脸上的伤口,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数据模型显示,
你刚才的存活率……
只有 12%。
但你把 12% 活成了 100%。”
我咧嘴笑,
满嘴都是铁锈味,
“数学不错,
下次记得给我押注。”
罗伊没说话,
只把一只手按在我头顶,
像给猎犬顺毛,
掌心却在微微发抖。
那颤抖透过头盔传进来,
比任何嘉奖都重。
上方,
出口的光亮像一条缝,
我们沿着梯子往上爬,
把爆炸、警报、鬣狗的嘶吼,
统统踩进黑暗。
三十秒,
我换来全队一条生路,
也换来自己一个新的名字——
“断后的人,
不配死在前头。”
锋刃在血里泡过,
齿轮在火里滚过,
下一次咬合,
将更锋利,
也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