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的老槐树在晨光里泛着异样的青。李老四踩着梯子,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凿子,在树干齐眉处轻轻敲了敲,张小哥你看。 他用凿子尖挑开块树皮,树芯的横断面露出圈细密的纹路,最外层的三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像被晨露晕开的墨痕,昨儿个明明是三十五圈,今儿个就只剩三十二了。
张叙舟蹲在树下,指尖抚过那些正在消失的年轮。每道纹路里都藏着层极淡的白霜,触感凉得像块冰。他往树芯撒了把从老银杏树上刮的树皮粉,粉末落在纹路上,竟慢慢凝成层透明的膜,雀爷说银杏树活了五百年,树皮里攒着老日子的气。 粉末渗入树芯的瞬间,最外层那圈淡得快看不见的年轮,突然清晰了半分。
赵小虎举着登记本在村里跑了半圈,纸页上记满了歪斜的数字:张哥!李叔说得对!村西头的老梨树年轮少了两圈,王木匠家的刨子木柄,原本有五道裂纹,现在只剩三道了! 少年突然压低声音,银簪说这不是简单的变少,是树在
忘记
自己活过的年景 —— 就像张大爷忘了自己有儿子!
苏星潼的银簪悬在老槐树的断面上,簪尖的星纹不再是逆时针旋转的漩涡,而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虚线,像被什么东西啃过的棉线。她往树芯滴了滴卯时的露水,星纹顺着水珠在年轮间游走,银簪解析出了! 姑娘的笔记本上,朱砂线在 银杏树皮粉 和
之间画了道箭头,这粉末能抓住正在溜走的时光 —— 你看那圈年轮,已经不再变淡了!
李老四把凿子别回腰间,往树洞里塞了把银杏树皮粉,又用泥巴封好,俺爹说过,树记岁,人记事儿,都是老天爷给的账本。 他拍了拍树干,现在有人要撕这账本,咱就得想法子给它粘回去。 老人往张叙舟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俺昨天刮的树皮粉,你拿去试试,说不定能治那些老哥哥的怪病。
张叙舟往黄符纸上撒了把树皮粉,又兑了点晨露,调成糊状在符纸上画了道符。符纹刚成型就泛起层淡金色的光,像被夕阳晒过的银杏叶。他把符纸往祠堂的梁柱上贴,原本正在变得模糊的祖先牌位,字迹突然清晰了些,管用! 赵小虎举着本子跳起来,护江力 2219 点!涨了 1 点!
王二婶提着食盒往祠堂走,里面装着刚熬的小米粥和蒸蛋羹。张小哥,给老人们尝尝。 她掀开盖子,热气里飘着股淡淡的药香,加了酸枣仁和茯苓,俺娘说这俩能安神。 食盒里的瓷碗边缘,她特意撒了点银杏树皮粉,刚才往碗里放时,粥居然不凉了,怪得很。
祠堂里的老人们正围着陈大爷看他爬柱子。昨天还闹着要骑大马的张大爷,此刻蹲在角落里数蚂蚁,手指在地上划着歪歪扭扭的圈。张叙舟把符纸往他背后贴,老人突然停住动作,挠了挠头,我好像... 以前也数过蚂蚁? 他抬头看向张叙舟,眼神里的茫然淡了些,你是... 小张?
张大爷记起你了! 赵小虎兴奋地在登记本上画了个五角星,善念值 4640 万!涨了 50 万!银簪说村民们互相帮忙照看老人,这股劲儿能顶回去不少咒力! 少年指着正在喝粥的陈大爷,你看陈大爷,刚才还抢糖吃,现在居然会自己用勺子了!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飞向张大爷的床头,簪尖的星纹在墙上投射出的倒生树图案,根须处多了些金色的斑点。她往老人枕头下塞了包银杏树皮粉,星纹上的斑点越来越亮,银簪说这粉末能堵住记忆的漏洞! 姑娘的笔记本上,朱砂线把树皮粉和 生命之树 连在一起,银杏树的气能顺着粉末钻进他们脑子里,把溜走的记忆勾回来一点点。
李老四扛着梯子往刘老五家走,他家的老黄牛昨儿个退成了小牛犊,我去给牛棚贴张符。 路过菜园时,他看见王二婶正在摘豆角,这次的豆角居然没再缩小,只是长得慢了些,看来这树皮粉真能镇住邪祟。 老人往菜畦里撒了把粉,嫩绿的豆荚上突然泛起层油光。
张叙舟往每位逆生老人的床头都贴了张顺生符。当贴到第七位老人时,祠堂里突然响起声咳嗽 —— 是张大爷!他捂着嘴咳了两声,眼神里闪过丝清明,我想起来了,我儿子叫张大山,在城里开货车! 老人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走,我得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看看。
护江力 2222 点! 赵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善念值的数字还在往上跳,4650 万!银簪说张大爷恢复了五年的记忆! 少年指着其他老人,陈大爷正摸着柱子发呆,嘴里喃喃着 这柱子我年轻时刨过,还有几位老人开始互相打招呼,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眼神里的陌生感淡了许多。
苏星潼的银簪在祠堂上空盘旋,星纹投射的倒生树图案正在慢慢变淡。她往空中撒了把混着树皮粉的指甲屑 —— 那是刚才给老人们剪指甲时留的,银簪说要加上他们自己的气! 粉末落下时,符纸上的金光突然变亮,老人们的动作明显沉稳了些,你看李大爷,刚才还在地上打滚,现在居然会搬凳子了!
夕阳西下时,张叙舟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树芯里的年轮不再减少。青铜神雀落在他肩头,尾羽的青光里带着股暖意,不像之前那么锐利了。雀爷说这只是开始。 他摸着树干上的符纸,已经变得温热,逆生咒的根还在江底,得找到它的源头才行。
赵小虎举着登记本跑过来,纸页上画满了笑脸:张哥!李叔说老黄牛不再往小牛变了,王二婶家的菜园也稳住了!最神的是张大爷,居然能说出自己家的门牌号了! 少年突然指着江面,银簪说江底有东西在发光,跟顺生符的光一样!
李老四蹲在祠堂门口抽烟,看着里面正在下棋的老人们 —— 虽然棋下得乱七八糟,时不时还会记错规则,但至少不再像孩童那样哭闹。他往烟袋锅里塞了把银杏树皮粉,这老树皮真中用。 烟丝燃尽时,他突然看见张大爷的头发又白了几根,皱纹也深了些,慢慢变回来就好,不急。
三丫举着相机拍了张老槐树的照片,相纸上的年轮清晰可见,最外层的三圈虽然淡,却再也没有消失。小姑娘把相纸塞进兜里,发现照片背面多了个模糊的符号,像片银杏叶,叶柄处还缠着根细小的线,一直延伸到江底的方向。
夜色渐浓时,祠堂的灯还亮着。张叙舟看着银簪上慢慢稳定的星纹,知道这顺生符只能暂时稳住局面,但当他听见老人们断断续续的笑声,看见王二婶给他们盖被子的身影,突然觉得掌心的树皮粉变得沉甸甸的 —— 那里面藏着的不只是老树的气,还有活水村人不肯让时光倒流的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