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凌曜被第五个闹钟吵醒，伸手摸索着关掉噪音源，睡眼惺忪地瞥了眼手机。
“卧槽！”
家族群99+未读消息，置顶一条来自他爷爷：“所有人七点祖祠集合，迟到者家法伺候！”
凌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镜中的青年顶着鸡窝头，眼角还挂着不明分泌物，但眉眼间的灵动藏不住——尤其是此刻正翻着白眼。
“老爷子又抽什么风…”他咕哝着，牙刷在嘴里来回捅，“大清早祭祖，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五分钟后，凌曜套上t恤牛仔裤，抓起背包冲出出租屋。六月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他眯着眼朝地铁站狂奔，一路上引来不少晨练大妈的侧目。
“小凌！又迟到啦？”楼下卖煎饼的王大妈喊道。
“王家奶奶救我！”凌曜一个急刹车，掏出手机扫码，“来俩煎饼，多放辣子，快！”
“又被老爷子催啦？”王大妈熟练地摊着面糊，“你们凌家规矩也忒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三天两头祭祖。”
凌曜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谁说不是呢！可谁让我是凌家第十九代单传，老爷子说我家祖上出过神仙，得守着老规矩。”
王大妈被逗得直乐：“就你这猴样还神仙后代？神仙要是知道你天天熬夜打游戏，非得一道雷劈下来！”
凌曜接过煎饼，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雷劈也得吃饱再说！走啦奶奶，回头给您带山货！”
半小时后，凌曜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西郊凌家祖祠前。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已经站了二十多号人，为首的白发老人拄着紫檀木拐杖，面色铁青。
“凌曜！又迟到！”老爷子一跺拐杖，“全家就等你一个！”
“堵车堵车，”凌曜嬉皮笑脸地溜进队伍，“北京早高峰，您懂的。”
表妹凌晓在旁边偷偷竖大拇指，用口型说：“哥，牛逼。”
凌老爷子狠狠瞪了孙子一眼，这才转身面向祖祠，朗声道：“今日召集大家，是因昨夜观天象，北斗倒悬，紫微晦暗，乃百年不遇的异象。按祖训，需即刻前往祖山祭拜，安抚地脉。”
人群中一阵骚动。凌曜凑到凌晓耳边：“老爷子又看什么玄幻小说了？”
凌晓憋着笑：“听说昨儿个网购了一箱《星辰变》。”
凌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目光如电扫过来，两人立刻噤声。
“现在出发前往西山，”老爷子宣布，“所有人必须徒步登顶，心诚则灵。”
抱怨声四起，但没人敢公开反对。凌家是百年世家，规矩大过天，尤其是这位九十高龄的老爷子，说一不二。
凌曜叹口气，认命地跟着大部队出发。西山是凌家祖产，据说千百年来都是家族祭拜之地，山势险峻，平时除了驴友很少人爬。
爬了半小时，凌曜已经汗流浃背。他溜到队伍末尾，摸出手机准备偷拍几张风景照发朋友圈装逼，却发现信号全无。
“怪事，”他嘀咕着，“这西山不高啊，怎么就没信号了？”
又爬了半小时，连最健硕的几个表哥都开始喘粗气。山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能见度越来越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大家跟紧！”前方传来老爷子的喊声，“就快到祭坛了！”
凌曜皱起眉头。他从小跟着爷爷爬西山无数次，从不记得山上有什么祭坛。而且这路线也不太对，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几乎看不出人迹。
“晓晓，你觉不觉得这路不对劲？”他低声问身旁的表妹。
凌晓喘着气摇头：“我、我就来过两次，不记得啊。不过爷爷带路，应该没错吧？”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人群骚动起来，凌曜踮脚看去，只见浓雾中隐约露出一片石砌平台，上面似乎刻着复杂的花纹。
“到了！”老爷子声音激动得发颤，“所有人，按辈分列队！”
凌曜眯着眼打量那祭坛。平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周围刻着八卦符号，看起来年代久远，石缝里长满了青苔。但他总觉着哪不对劲——这祭坛太新了，像是刚建好不久。
祭坛四周立着八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动物图案。凌曜凑近一根柱子，发现那上面的龙形雕刻栩栩如生，龙眼似乎用某种黑色宝石镶嵌，在雾中泛着幽光。
“请圣器！”老爷子喊道。
四位叔伯郑重地抬着一个檀木箱走上祭坛，打开后取出一面古铜镜。镜边缘刻着云雷纹，镜面却朦胧不清，照不出人影。
凌曜眼角一跳。他认得那镜子——从小到大在爷爷书房里见过无数次，老爷子说是仿制的古董工艺品，平时当镇纸用。
现在居然成了“圣器”？
仪式开始。老爷子手持铜镜，口中念念有词，围着祭坛转圈。家人们低头肃立，只有凌曜左顾右盼，越看越觉得诡异。
那八根石柱的方位似乎暗合八卦，但细看又有微妙偏差。空气中檀香味越来越浓，雾也更重了，几乎看不清三米外的人影。
“……以血为引，通天地之门！”老爷子突然高喊一声，用匕首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铜镜上。
刹那间，铜镜爆发出刺目光芒，八根石柱上的宝石同时亮起。整个山头震动起来，狂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
“地震了？”有人惊叫。
“大家别慌！”老爷子声音却异常兴奋，“天门将开，祥瑞降临！”
凌曜心里警铃大作。这哪是什么祥瑞，分明是邪教现场！他猛地抬头，发现雾中不知何时多出几个黑影，静静立在祭坛四周。
“爷爷小心！”他大喊一声，冲向祭坛。
就在这时，八根石柱射出光柱，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复杂图案。凌曜瞥见那图案，浑身一震——那分明是某种古老符文，他曾在爷爷的古籍中见过类似的！
“时机已到！”黑影中一人高喊，“恭迎圣尊降临！”
老爷子愣在原地：“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们凌家秘仪？”
黑影首领哈哈大笑：“凌老爷子，多谢您这十年潜伏，终于集齐开启‘万道之门’的条件！”
凌曜冲到爷爷身边，护住老人：“什么十年潜伏？爷爷，这怎么回事？”
老爷子面色惨白，嘴唇哆嗦：“我、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古籍是我偶然所得…”
祭坛震动愈发剧烈，光柱中央出现一个黑色漩涡，从中传出非人的嘶吼。狂风卷起碎石，打得人生疼。
“快走！”凌曜拉着爷爷就要后退，却被两个黑影拦住。
黑影首领冷笑：“仪式需要凌家血脉献祭，既然老爷子没说实话，那就用孙子吧！”
几人猛地扑来。凌曜推开爷爷，转身就跑，却被祭坛边缘绊倒，直直坠向黑色漩涡！
“曜儿！”爷爷凄厉喊道。
下坠的瞬间，凌曜看见爷爷举起那面铜镜，狠狠砸向祭坛中央的阴阳鱼。黑影们惊呼扑上，却被突然爆发的白光吞没。
然后他就不停地坠，坠，坠。
周围不再是山雾，而是斑斓流光，仿佛跌进了万花筒。无数画面碎片闪过：童年的生日派对、大学的毕业典礼、第一次失恋喝成傻逼…最后定格在老爷子又爱又恨的脸庞上。
“对不起，曜儿…”老人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凌家世代守护的秘密…没想到是真的…”
一股柔和的力量突然托住他，减缓下坠。朦胧中，凌曜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伸手轻抚他的额头，目光慈爱而悲伤。
“孩子，活下去…”
剧痛袭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凌曜在鸟鸣声中醒来。
浑身疼得像被卡车碾过，他龇牙咧嘴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溪边，周围是参天古木，高得离谱。
“什么鬼地方…”他揉着太阳穴嘟囔，“剧组特效这么牛逼了吗？”
然后他愣住了。
溪水中的倒影是他，又不是他——年轻了起码五六岁，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活脱脱十八岁时的模样。
凌曜猛地抬头。
天空中，两个太阳正并排挂着。
“我操。”这是他昏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