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安一眼就看到了店内的沈砚，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他本就因沈砚屡次在朝堂或公开场合与他针锋相对，且才华容貌更胜他一筹而心怀不满。
连带着对整个沈家都无好感。
此刻见沈家人在此，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恰在此时，沈昭月与周静瑶同时看中了架子上仅剩的一匹月华锦。
这锦缎在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如月华倾泻，极为难得。
周静瑶的丫鬟抢先一步伸手去取。
小荷见状，下意识地上前护住，憨声道：“这匹布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那丫鬟仗着主子势，柳眉倒竖：“胡说！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到的！”
周靖安本就存心找茬，见此情景，立刻上前一步，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大公子。”
“怎么，沈家如今连一匹布都要与女子争抢了？”
“还是说，乡下回来的，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格外眼皮子浅？”
他这话，明着是针对沈砚，暗里却是在刺沈昭月。
沈砚岂是肯吃亏的主？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将沈昭月护在身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沈砚上下打量了周靖安一番：“我道是谁在此喧哗，原来是周小公爷。”
“小公爷这武状元的名头，莫非是靠这嘴皮子功夫考来的？”
“这云锦阁打开门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价高者得。”
“怎么，镇国公府如今势大，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还是说……”
他目光扫过周靖安阴沉的脸色，笑意更深，“小公爷觉得，这京城里的东西，都该先紧着你们周家挑剩了，才轮得到别人？”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雍朝，是姓周了呢！”
这话可谓诛心！
周靖安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
他拳头骤然握紧，骨节发出咔哒轻响，周身煞气弥漫，竟是真的想动手。
“沈砚！你找死！”
一直沉默站在沈砚身侧的林瑾瑜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沈砚与周靖安之间。
他自幼习武，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是想动手吗？”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静的力量。
周静瑶见对方人多，兄长虽武功高强，但沈砚身边这陌生少年看起来也不好惹。
真动起手来，兄长未必能占便宜，传出去更有损镇国公府声誉。
她连忙轻轻拉了拉周靖安的衣袖，柔声道：“哥哥，不过一匹布料罢了，何必动气？”
随即转向沈砚一行人，脸上带着得体却疏离的微笑，“沈公子，林公子，家兄性子急，还请勿怪。”
“这匹月华锦，既然沈二小姐喜欢，便让与沈二小姐吧。静瑶另选便是。”
她话语看似谦和大度，实则暗指沈昭月仗着人多势众，抢了她看中的东西。
沈昭月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她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小荷，走上前。
对周静瑶福了一礼，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卑不亢的意味：“周小姐言重了。”
“并非抢夺，只是恰好同时看中。”
“既然周小姐割爱，昭月便愧受了。只是，”
她抬眼，目光清亮地看着周静瑶，“这‘让’字，昭月不敢当。”
“毕竟，先拿到布的，是我的丫鬟。若论先后，似乎也并非周小姐在先。”
她语气平和，字字在理，直接将周静瑶那点阴阳怪气顶了回去。
周靖安原本怒气冲冲，此刻见这沈昭月面对他们兄妹，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条理清晰，伶牙俐齿，不由得重新打量了她几眼。
只见她容貌极盛，虽衣着素雅，却难掩那股子灵秀之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却不见底，与他见过的所有闺秀都不同。
他心中莫名一动，那股戾气竟散了些许，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与……兴味。
沈砚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周靖安眼神的变化，心中警铃大作。
他侧身一步，彻底挡住了周靖安看向沈昭月的视线。
沈砚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布已选好，掌柜的，结账。”
“我们就不打扰周小公爷和周小姐的雅兴了。”
说罢，示意林瑾轩付钱，自己则护着沈昭月，与林瑾瑜一同，径直离开了云锦阁。
周靖安盯着沈砚兄妹离开的背影，目光尤其在沈昭月身上停留了一瞬，才阴沉地收回。
回丞相府的马车上。
林家兄弟与沈家兄妹同乘一车。
林瑾轩沉吟片刻，问道：“砚弟，方才那二位，可是镇国公府的少爷小姐？”
沈砚点头，脸色不复之前的轻松：“正是。周靖安，新科武状元，为人阴狠，睚眦必报，善于伪装。”
“周静瑶，京城有名的才女，心比天高，目标是中宫之位。”
“他们周家，是继后的母族，手握兵权，势力庞大。”
林瑾瑜蹙眉道：“此二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尤其是那周靖安，他看人的眼神，冰冷黏腻，像极了蛰伏的毒蛇，让人极不舒服。”
他说着，目光转向沈砚，又用视线极快地瞥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沈昭月，意思很明显——周靖安看月儿的眼神不对劲。
沈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知。”
他心中已将周靖安的危险等级又提升了一层，不仅是因为政敌，更因他可能对妹妹产生的兴趣。
这绝非好事。
而此刻的沈昭月，看似垂眸静坐，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
斩月楼那边，星痕前几日传讯，厉枭和媚娘子与周后、镇国公府勾结日益密切，但对方行事极为谨慎，尾巴清扫得干干净净，一直抓不到实证。
或许……从周靖安和周静瑶身上，能找到突破口？
周靖安那明显带着兴趣的眼神，周静瑶那看似完美无瑕的伪装……
也许，可以利用一番？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驶向朱门高耸的丞相府。
沈昭月撩开帘子，看向马车外，热闹的京城大街看起来如此繁华，只是不知这背地里的阴私，何时才能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