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说完,也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到底说了什么。
林大强的外伤可以治愈,她们姐妹的心伤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治好。
辛所长是个好听众,是个好长辈。
他的倾听无疑是一弯甘泉,让又饿又渴的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前进的方向。
说完很久,林初一都没有再说话。实际很多压在心底多年的郁闷,随着她缓缓吐露的声音,似乎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随着诉说,随着家人的爱已经慢慢淡化,慢慢模糊。
前世今生,她内心是渴望的,渴望爱,渴望关心,渴望去爱去关心。世间万物,从来都是相互的,我们在彼此的成长里,在生活的点滴里,既治愈了别人,也被别人所治愈所温暖。
也许这就是重生的意义,成长的意义。
辛所长等她平复好情绪。
站起来,说:“走,我送你回去吧,免的你妈妈担心。那个事情说好了我给你打电话。王玉玉的事情,我再想想要怎么办?回去劝导下你三姐,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得到自己的幸福的。”
林初一站起来,伸伸胳膊。不好意思的朝辛所长笑笑,说:“辛叔叔,谢谢你。我会转告我姐的。”
两人出来,夜已经深了,但派出所里灯火通明。
辛所长给其他工作的同志打了声招呼,送林初一出门。
大门外,夏宇谌的面包车就停在派出所对面。
看见他们出来,夏宇谌下车,跑过来。
他对辛所长说:“辛叔叔好,我送初一回去。”
辛所长看看他:“你小子,你是老沈的外甥。”
夏宇谌说:“我是夏宇谌,我舅舅是沈城。我是初一的同学。”
辛所长看看林初一:“我答应你爸爸把你送回去的?”
林初一笑笑:“叔叔放心吧,他就是单纯送我回家。你忙去吧。”
林初一给辛所长举举小拳头。辛所长会意。
“那注意安全,你们走吧。”
辛所长转身进了派出所。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两人上车,拉好安全带。
林初一说:“你这么晚不回家,阿姨会不会担心你。”
夏宇谌说:“我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了。”
林初一不好意思的说:“夏同学,你妹妹恐怕不能来了,你看我家乱的。”
夏宇谌静静的看她,然后认真的说:“初一,你就不能叫我阿谌或者阿宇吗,老夏同学夏同学的,多见外的。”
林初一笑看他,不说话。
夏宇谌心虚的说:“你不愿意了也可以不叫,那,那你叫哥哥也行,反正我不想只是夏同学。”
林初一说:“那你想干嘛。”
夏宇谌从包里掏出一瓶饮料。格瓦斯汽水。
“想叫你喝点水,林初一同学,碰到任何事情都别怕,有我。”
夏宇谌拧开瓶盖,递给林初一。
林初一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然后很自然的递给夏宇谌。
他一愣,又迅速的接过来,喝了一口。
林初一才想起,那是自己喝过的,她立刻脸红了。
夏宇谌把水递给她,然后准备发车。
车里的灯昏黄,照的林初一的脸忽明忽暗。
林初一拿着水瓶,低声说:“夏宇谌,你介不介意早恋?”
车子启动,夏宇谌急刹车,停下:“初一,你说什么?”
林初一脸一红:“好话只说一遍。我没说什么?”
夏宇谌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了,他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这个小姑娘,从小他就喜欢。当年第一次跟爸爸去金叔叔家,门口唱大戏。亲戚很多。
小姑娘坐在厨房门口摘菜,菜里面有一个虫子,绿色的毛毛虫白色的肚子,扭呀扭呀的在菜叶上蠕动。他准备等她哭,帮她捉虫子。谁知道她自己捏住虫子一头,晃悠悠的提着虫子跑到后院去喂鸡。
他想,她肯定也害怕,是硬装着的吧。
但他想,如果她害怕了,他会保护她的。
夏宇谌笑了,一如当年,那个晃晃悠悠走进他心里的软糯糯的身影。
他露出大白牙,笑了:“我愿意,我不介意,我们不是早恋,是暗恋。十几年的暗恋。林初一,我喜欢你,从五岁那年你捉毛毛虫开始。”
林初一老脸一红一愣:“五岁?那么早。”
夏宇谌看着脸,车内灯熄灭,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那是明媚张扬,漂亮灵动的。是他喜欢的她。
林初一问:“那你到镇上上高中,不是因为要上重点。是因为?”
夏宇谌忙说:“不是,不是因为你,是我想和你多点联系,多点关系。”
林初一突然想要靠近点,这个隔了一辈子的爱人。
这个给她幸福,给她爱,给她家的爱人。
她没有小姑娘的矜持,也不想矜持了。
她伸过胳膊,想抱抱他,抱抱年轻的他。
辛所长听见刹车声,从院子里出来。朝他们喊:“怎么了小宇,车坏了吗?”
林初一忙缩回胳膊,坐好身体。
夏宇谌看她做贼心虚的样子,开心的笑了。
夏宇谌回喊:“辛叔叔,没事,我不小心熄火了,马上走。”
你这小子,你会开车不?我怎么叫你送初一,心里怎么那么慌慌来。
林初一腹诽,你家新员工马上要被拐走了,你不心慌慌才怪。
林初一伸出头,朝辛所长说:叔叔,没事,他驾龄两年了,没问题的。
辛所长摆摆手,那赶紧走。
车子再启动,这次平稳开走,辛所长满意的点点头。
一口气开到半路上。
夏宇谌停下车子,趴到方向盘上,憋着笑。林初一推推他,你干什么?
你怎么了?
夏宇谌笑够了,才抬起头,长胳膊一伸,抱住林初一。
林初一,我喜欢你。
从五岁开始,我就没有再喜欢过别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喜欢你的,只喜欢你。
林初一没有动,她相信他。
上辈子,她一直觉得夏宇谌就是上天给她的那个补,那个窗,那个希望。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短暂的让她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都觉得那是一场梦。都觉得夏宇谌这个人会不会只是她自己的一个臆想。
泪水湿了男生的衣服,他推开林初一,抬起她的脸。初一,你怎么哭了,是我太鲁莽了吗?
林初一瞪他一眼,回抱他。
他才傻兮兮的笑了。
两人又相拥,也不怕天热。
对,相爱可以制冷又制热。不怕不怕啦。
月亮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笑咪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