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头,看见林初一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黑夜里露出一排大白牙,刘海零散着吊下来,看起来像女鬼。
“叔叔,这荒山野岭,黑天黑地的,我害怕。”
两人没理她,欲走,林初一迅速抓住其中一人,就是一个过肩摔,他摔到了地上,砸起了一阵泥土。地上的人大喊:“林初一,你又来这招,你太过分了。”
林初一凑近他,笑眯眯的说:“大强叔,我只会这招。你看你多麻烦,还要费电话费,还要蹲这喂蚊子。你直接去我家取,多好。”
另一个人说:“姐夫,他认出你了,快绑住她,这人不能留了。是她自己想作死,咱直接卖钱增加点收入,多好。”
计划是个好计划,主意也是个好主意,梦想也挺完美。
就是呀,实力不允许。
林大强第二次见证林初一的凶狠,已经非常害怕了。
但听到自己小舅哥分析,还是爬了起来。准备冲向林初一。
林初一也不反抗,也不动。等他们来抓。
两人手刚搭上她的胳膊,一个飞腿,左右一踢,两人相互碰到了一起,摔倒滚到了松软的土地里。
听到声音的林大河已经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比短跑运动员还要快。他边走边喊:“初一,初一,别怕,爸爸来了。”
下土窖的路是大斜坡,他冲下来,没刹住,又扑倒了地里的两人。几个人滚到了一起,哎吆哎吆的叫唤不停。
林初一想拉林大河,可是三人扭到了一起,无从下手。
夏宇谌几人开车到了村口,又返了回来,听到喊声,忙下车,朝下跑。警察从远处的车上下来,也跑了过来。
林晓迎,林晓语也已经忘记了害怕,大叫着:“初一初一,妹妹,妹妹,你别怕,姐来了。”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警察大喊:“别动,警察,举起手来。”
可是他俩被压着,没办法举手。
大家齐动手,拉起了林大河。
两人才从地里被解救出来。地是刚犁的,土是挺松软,他们吃了满口的泥土。刚种的地,不但有肥料种子,还有农家肥,那滋味可谓是酸爽。
小手铐一戴,坐上了专车。按规定,所有人都必须去派出所做笔录。
吴光耀,林晓语和夏宇谌、林飞跃坐上夏宇谌的面包车,回了上河村给金枝儿报告最新消息。
林晓迎,林初一,林大河和林大江,林大柱都跟着去了派出所。
吴光耀会来事,还给司机提前付了款。
分头行动。林大江拉着架子车,林大河坐到了上面。林大柱和林初一分别两边跟着,这次林大河是彻底的摔疼了,也安心了。
没说几句话,就听见他打呼噜了。
惹得大家嘎嘎直乐,是啊,林晓迎找回来了,毫发无损,大家打心里乐呵。
派出所的审讯室不大,得一波人一波人做笔录。
关押犯人的地方,还有另外的一波人,林凤妮三人组。他们最终是由村长带人送来的,天黑了村长也怕出意外。
派出所人手不够,他只得送来了。
一个林晓迎,引起的是一桩大案。
一波一波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关联,或者只是凑巧,但是就真的参与了其中。
他们都坐在了凳子上,看见林大强和男子戴着手铐进来。林凤妮眼珠子一转,挣扎着起来。扭着身子,对着林大强。
她冲到林大强就骂:“林大强,你怎么进来了?你干什么了?哦,你,是你绑架我侄女了,是你想吓唬她?你这个挨天刀的,就怎么那么坏来。”
警察说:“坐下,不准喧哗。”
林大强一脸懵,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反正都进来了,大家结果都一样。
林晓迎和林初一是后进来的。
看见角落凳子上的林凤妮,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们,轻轻的说:“晓迎,对不起。”
林晓迎一愣,她看看林初一。
林初一面无表情,轻轻的对林晓迎说:“姑姑联系了两个绑匪,准备今晚绑架你。还没行动。”
旁边拷在一起的男子说:“对啊,我们说好的今晚行动的,时间还没到。我们是很讲信用的。”
林晓迎看看他们,看看林凤妮。
林凤妮说:“姑姑就是不服气你爸爸打我,准备吓吓你,没想怎么样你。你出事我这亲姑姑脸上是有光吗?”
林初一看看门口进来的众人:“姑姑,你一会儿照实说。你出事,我们也脸上无光。再说,我爸会心疼的。”
林大河冷冷的看看林凤妮,捂着腰坐到了另一边的板凳上。
派出所从来没有一次来这么多人,夜深人静,嘈嘈杂,让人头疼。于是笔录做的很快。
无关紧要的人做完,赶紧让走。
林凤妮和两位男子,虽然蓄意绑架,但没行动。构不成犯罪,按规定拘留三天。不管你服不服,就是这么个情况。
林大强和自己的小舅子胡小林因为绑架勒索,事实成立,收监关押,等待审理。
胡大飞因为下药,囚禁,拐卖等罪,直接送至市局,审理中。
林晓迎作为当事人是最后一个进审讯室,辛所长亲自询问的。
事情从昨晚开始。
从大柱家出来后,村子里的两个小孩子说王晓志出事了,叫她过去看看。到底有从小到大的情谊,她立刻就跑了过去。
王晓志好好的站在那里,哪有什么事情。她知道自己被骗了,转身就走。
王晓志说,他多么的喜欢她,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
她突然的觉得厌烦。几天来重新生出的那点好感消失殆尽。
林晓迎说:“你不知道,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说长大了要娶我,我等啊等,终于长大了。奶奶给两个姐姐找了对象,连妈妈都没通知,我心里想着,我要反抗,我要脱离奶奶的控制。”
林晓迎摸摸眼睛,感觉自己流泪了。
她继续说:“可是一场同学聚会他就变了。他说我们班的胡大飞喜欢我,喝醉了哭天喊地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喜欢我多年。可是就是因为王晓志,我没有看他一眼。
我觉得喜欢我是别人的权利,我没必要每一个都回应。胡大飞追的紧,他躲了起来,不来找我。我最后找到他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嫁给胡大飞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可是,我们的这些年又算什么呢。
我比较生气,就答应了胡大飞。我早就知道他和那个王玉玉有关系,但人家王玉玉订婚了。可是你们好就好,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们两家离那么近,你说我的脸在哪儿搁。”
说到伤心处,林晓迎哭了起来。
辛所长没有说话,没有打断,就看着她哭。
……
哭了好久,她抬起头,朝辛所长笑笑,继续说。
“王晓志拉着我,又说有多爱我,多想娶我,还说不嫌弃我。起先我还有一点点希望,那时候就全部破灭了。
我为什么要被人嫌弃,为什么要嫌弃我。我妈妈说,人活一辈子,要顺心而为,要知道反抗。
我就告诉他,我们不可能了,从他放弃我,觉得胡大飞适合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完了。他不愿意,大喊着,哭着。害怕影响别人睡觉,我不想和这人再纠缠,就准备跑回家。
实际上,我是有过希望的。
如果我妈妈愿意,我是不排斥嫁给他的。如果她执着追求,坚持再坚持,我也许会动摇的。
我走了一段,回头看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没人了。村里人家的灯照出来,给电线杆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我站在那里等了很久,我想如果他能记起天黑我一个人回家,回头来送送我,我会答应他。我就嫁给他。
可是,没有。
他没有回头,没有再回来。
我很伤心,低头往回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个黑衣人。我眼看着他们手里拿了毛巾,捂住了我的嘴。
再醒来时,我在旅馆里。
听那俩人说,‘就这么绑个人,冒这么大风险,一点都不划算。’我眼睛被捂住,四周看不见东西,黑漆漆的。
我听另一个人说,‘三姐说了,这个人不能动。只按要求绑来就行了。一会儿人一交,就完成任务了,别再生事端。’
我嘴被封着,手脚被绑着。
我姥爷说遇事要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先观察周围,在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的判断。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但我已经在危险之中,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对自己有力的方向。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许多的脉络就清晰明了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听他们说的什么。”
林晓迎停下来,声音抖了一下。又流泪了。
“一个人悄悄的对另一个人说,‘她都退婚了,你说可以不可以那啥一下,反正也没人知道,咱不承认也没事。’另一个人应该就是林大强,他说:‘别惹事端,咱只图钱,别生事端。’两人最后没有声了,我也慢慢睡了过去。”
林晓迎想了想,继续说:“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两人应该也睡着了,其中一个嘟嘟囔囔的说:‘这么久才来,这一点点钱够干个啥。’
来人嬉笑着说:‘这么点钱还干这么敬业的,她家有钱又不是她有钱,你们抓她干啥。’两人一愣,因为脸上戴了东西,可能都相互看不到。
男人问:‘你是谁,你干什么?’来人说:‘看你问的这愚蠢的问题,当然是来接人了。老大叫我接人,叫你们先回去,剩下的费用会送去你们家的。’
不知道是看了什么信物,还是啥,来人解开了我的绳索。拉着我的手就跑。还不忘对屋里的两人说,老大给你们买了吃食,在那个袋子里。你们吃吧,我先走。
然后又撕了我嘴上的胶带,说:‘你乖乖听话,不会受罪。我们老大交代了要照顾好你的。否则我们没办法。’他递给我一杯水,我也是一晚上到白天都没吃东西,饿急了,就喝了那杯水。
然后,我又一次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在出租车上。我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胳膊都抬不起来。胡大飞坐在我的旁边,我头顶多了一顶帽子。内衣还在,外套已经不是我原来的了。
车子停在了火车站广场的大门外。
胡大飞扶着我下来,我感觉自己像被下了啥药,全身酥软无力。他说是他救了我。他说王玉玉骗了他,他退婚了她却不退了。他说他看见了我和王晓志说话,看见了绑匪迷晕我,把我带到了市里,准备带走。
他一路跟着然后救了我。他说他后悔了,他说我发现最爱的人还是我,她要带我走,带我离开整个伤心地,去江城的亲戚家。跟我结婚,在那边生活。
可是我不见了,妈妈肯定会担心的,姐姐妹妹们肯定会找我的,我不能就这么跟他走。可是他不听我说,他说这次他不会放手了,他说我拒绝了王晓志,肯定是因为爱他。
我想走,腿软。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他说可以,然后叫我坐在台阶上,他去找电话厅在哪儿。经历了一天一夜,我已经提高了警惕。回来的时候,他自然说没找到电话亭,说给我买了一杯水,还是热的。
夏天,不是喝凉水更好吗?他殷切的看着我,订婚一年他从来没有这样看着我。我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但进到喉咙,立刻火辣辣的。我立刻强迫自己咳嗽,吐出了一部分。他想给我灌,我指着嗓子,猛烈的咳嗽。
他想拉我,我突然感觉自己腿不软了,好像恢复了一点点。但是从他身边逃跑,风险太大。我指指嗓子,开始啊啊啊。他可能看见他的药起作用了,也不再勉强我。
我们坐在火车站广场的台阶上。看着匆匆来来往往的人,天是阴天,太阳不晒。甚至有丝丝凉风。我很迷茫,很害怕。我很坚信妈妈爱我,爱我们姐妹。可是世人对女孩苛责,对女人苛责。
我不知道我一天一夜不回家,这样狼狈的回去,风言风语会不会淹没妈妈。之前我恨父亲,恨他糊涂,恨他对我们不管不顾,什么都听爷爷奶奶的。可是那时候,我希望他就在家里,即使他不管我们,有他在,除过爷爷奶奶姑姑这些家人,别人也不敢欺负我们。”
林晓迎又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门外,趴到门边听的几人,也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