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展示园区，A栋，三层数据中心。
距离安娜下达“潜入”指令，还剩十分钟。
空调冷风吹过。杰里米·安德森指尖发烫。
他，寰宇资本网络攻防部的王牌，哈佛双料博士，年薪八位数。
从未失手。
“总管，防火墙已解构。”
杰里米对着耳麦低语，声线里是猎人锁定猎物的轻慢。
“三层嵌套，学院派的标准结构。五分钟，我能开一个无法追踪的后门，直通核心目录。”
他身边的金发女工程师划着平板，对照拾光者公开的服务器型号，嘲弄地撇了撇嘴：
“全是三年前的商用机，我怀疑深度扫描一次，他们的散热就得罢工。”
频道里，安娜的声音很稳：
“别轻敌，按计划来。”
“收到。”
杰里米嘴上应付，手指已在控制台上敲击。
这面数据壁垒，在他眼里，就是一层窗户纸。
什么“净界”，什么“神格铸造台”，不过是东方人故弄玄虚的把戏。
“A组，准备数据逆流。b组，信道监控。c组，准备拷贝核心代码。”
杰里米下令，如同乐队指挥。
“三，二，一……执行！”
嗡——
数据流无声刺入。
没有警报。
没有抵抗。
比想象中更顺利。
杰里米甚至没有感知到任何屏障。
对方根本不设防。
门户洞开。
一个文件夹静静躺在根目录最显眼的位置。
`[coRE_Godhead_Foundry_v1.0]`
“找到了。”杰里米心跳加速。
是陷阱？
这念头闪了零点一秒。
不可能。
如此庞大的基础架构，不可能是空壳。
董事会不会看错。
巨大的诱惑碾碎了最后的警惕。
他只犹豫了几秒，权限提升至最高，右手食指重重敲下回车。
`[copy] - [paste]`
一行最简单的指令，撬动的是一个科技帝国的野心。
数据拷贝的进度条弹出。
0%。
杰里米皱眉。
网络延迟？
他盯着进度条。
等着它跳动。
一秒。
两秒。
五秒。
进度条还是0%。
不对劲。
这次不是网络问题。
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无法形容的恐慌。
他想抽手，手指却僵在键盘上，纹丝不动。
他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正覆盖在黑色键盘上。
熟悉。
又陌生。
……这是谁的手？
念头冒出，杰里米大脑瞬间空白。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金发女同事，张了张嘴。
一个最简单的称呼，卡在喉咙里。
她叫什么？
“喂，杰里米，怎么了？拷贝失败？”
女同事见他表情呆滞，问了一句。
杰里mn？
叫我？
杰里米茫然地看她，又看周围那些紧张忙碌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听得懂每个单词，却无法理解这些词组合起来的意义。
他眼里的世界，正在飞速“失焦”。
代码、数据、逻辑……这些曾是他呼吸与本能的东西，此刻在视网膜上，是一堆扭曲的、毫无意义的乱码。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一块漆黑的屏幕。
屏幕里，倒映出一张英俊又陌生的脸，脸上是极致的迷惘和空洞。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了不到一秒。
然后，连同问题本身，被一个黑洞吞噬，消失得一干二净。
恐慌、疑惑、自我……所有情绪和思维，在这一刻被无声抹去。
杰里米·安德森的脸上，迷茫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初生婴儿般的平静和纯粹。
他静坐着。
一尊没有灵魂的蜡像。
“杰里米！”
“上帝，他怎么了？叫医疗组！”
“生命体征正常，但脑电波……几乎是一条直线！”
数据中心，瞬间大乱。
……
“净界”地堡，总指挥中心。
没有警报。
梅梓面前的主屏幕，只弹出一条平淡的系统日志。
【神格铸造台：已完成“存在概念”编译。】
【编译目标：杰里米·安德森。】
【编译结果：生成“营养包·初级”x1。】
【“营养包”内容：技能“数据分析（精通）”；记忆“寰宇资本内部架构（部分）”；情感“职业野心（中等）”；人格特质“技术傲慢（高）”……】
林屿死死盯着那几行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猛地看向齐千帆，对方脸色煞白。
“它……它把一个人……当代码给编译了？”林屿声音发颤。
这不是黑客。
这是神话里的抽魂炼魄！不伤肉体，直接从“存在”的根源上抹除！
齐千帆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底，恐惧和狂热在交战：“我们的武器……是这么用的……”
段回舟没看屏幕。
他只看着身旁维生轮椅上的女孩。
她的脸色依旧灰败，紧闭的眼睫却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似乎只是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饭后消食。
……
园区，A栋。
医疗人员冲进来，将毫无反应的杰里米抬上担架。
安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体冰冷，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没有攻击痕迹，没有炸弹报告。
一个人，在拷贝数据的瞬间，变成了一具活着的空壳。
她懂了。
这不是技术攻防。
这是一场……规则层面的献祭。
他们把杰里米，当成了踏入神庙的第一个祭品。
安娜缓缓抬头，精准地找到了天花板角落里最不起眼的监控探头。
她知道，那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她。
她拿出一个独立的、物理加密的通讯器，拨通段回舟的号码。
“段总，”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冷静得吓人，“游戏结束。你们赢了第一回合。”
“现在，我们谈谈真正的合作。”
指挥中心内。
段回舟看向梅梓。
女孩缓缓睁眼，那双死寂的眸子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段回舟拿起通讯器，声音同样没有一丝温度。
“安娜总管，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
梅梓的系统界面上，猛地跳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比“赤红”更深邃的漆黑警告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