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和吕蒙率领的江东步骑水军,如同一条狰狞的恶龙,沿着湘水溯流而上,兵锋直指零陵的北大门——泉陵。战船帆影遮天,岸上步骑队伍卷起的尘土弥漫数里,军容鼎盛,杀气盈野。
站在泉陵经过水泥加固、加高了的城墙上,守城校尉赵诚手心全是冷汗。他原是王统领麾下悍卒,因功升迁,被委以守卫泉陵的重任。城中有守军五千,其中两千是经历过桂阳之战的老兵,另外三千则是新编练的府兵。虽然林先生早已运来了大量守城器械,但面对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江东精锐,压力如山。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赵诚嘶哑着嗓子,在城头来回奔走,“林先生给了咱们最硬的城墙,最利的弩箭!让江东那群旱鸭子瞧瞧,零陵的骨头有多硬!”
城头守军紧握着手中的改良弩箭,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呼吸粗重,眼神却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他们的身后,就是家园。
程普是老成持重的宿将,并未急于攻城。他先派斥候仔细勘察了泉陵城防,当看到那灰扑扑、浑然一体、几乎看不到接缝的城墙,以及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射击孔和棱角分明的马面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零陵城墙,果然邪门!”他对身边的吕蒙说道,“强攻损失必大。”
吕蒙年轻气盛,但经过多年历练,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仔细观察后道:“程公,城墙虽坚,然守军不多。我观其防御,重点在于远程弩箭。可先以弓箭手压制,再派死士以冲车、云梯,猛攻其一点,只要打开缺口,此城可破!”
程普采纳了吕蒙的建议。翌日,战鼓擂响,江东军开始了第一波试探性进攻。
数千江东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逼近城墙,仰天抛射。箭矢如同飞蝗般落在城头,叮当作响,大部分被女墙和盾牌挡住,但仍有一些守军被射中,惨叫着倒下。
“不要露头!稳住!”赵诚猫着腰,在城垛后大吼。
待江东弓箭手几轮箭雨过后,步兵扛着简陋的云梯和冲车,发出震天的呐喊,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
“弩手!上前!给老子射!”赵诚猛地站起,挥刀怒吼。
早已憋足劲的零陵弩手立刻从射击孔和城垛后探出身,扣动扳机!
“嗡——!”
一片令人牙酸的弩弦震响!改良弩箭恐怖的射程和穿透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冲在最前面的江东步兵,即便举着皮盾,也往往被一箭穿透!三棱箭头造成的创口极大,中箭者非死即残!
第一波冲锋的江东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成片倒下,伤亡惨重。
“床弩!瞄准冲车和云梯!放!”赵诚继续下令。
安置在角楼和马面上的重型床弩发出沉闷的咆哮,儿臂粗的巨型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扎向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木质结构的冲车和云梯,在床弩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撕裂!
江东的第一波进攻,在丢下数百具尸体和数架损毁的器械后,狼狈退去。
城头爆发出短暂的欢呼,但赵诚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江东军的兵力远胜于他,这种强度的进攻,对方可以持续很久。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名副其实的血肉磨盘。
程普和吕蒙改变了策略,不再全线进攻,而是轮番派部队,日夜不停地骚扰、佯攻,消耗守军的体力和箭矢。同时,他们调来了更多的弓箭手和少量投石车(炮),虽然零陵水泥城墙对石弹的抗性极强,但巨大的冲击力和四处飞溅的碎石,仍然给守军造成了持续的伤亡和心理压力。
零陵守军承受着巨大的考验。箭矢在快速消耗,滚木礌石也渐渐见底。伤亡数字不断上升,城墙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和来不及运走的尸体。疲惫和恐惧开始在一些新兵眼中蔓延。
赵诚嗓子已经完全喊哑,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亲自挥舞钢刀,在最危险的地段指挥,身先士卒。他知道,此刻士气绝不能垮!
“弟兄们!顶住!王都尉的水军就在后面等着他们!林先生绝不会放弃我们!”他嘶吼着,将一名试图爬上城头的江东士兵砍落城下。
守军们看着校尉拼命的身影,听着他嘶哑却坚定的声音,求生的欲望和守卫家园的责任感再次压倒了恐惧,咬着牙继续战斗。
城下的程普和吕蒙,心情也越来越沉重。泉陵的顽强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那该死的城墙坚固得令人绝望,守军的弩箭犀利无比,更重要的是,守军的抵抗意志极其坚定。几天猛攻下来,江东军伤亡已近两千,却连城墙垛口都没摸到几个。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吕蒙对程普道,“零陵耗得起,我们耗不起!必须想办法破其弩箭!”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今夜,我亲率死士,趁夜潜渡,毁其水门!若能打开水门,我军战船便可直入城内!”
程普看着年轻的吕蒙,知道他已决意行险,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子明(吕蒙字)小心!我率大军在城外策应,吸引守军注意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张死亡的大网,正在他们身后的湘水昭山湾,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