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零九个月。
近六载光阴,足以让新生儿长成垂髫稚子,让山间的幼树挺拔成林,也足以让东域这片广袤的大地,从曾经的风云激荡,沉淀为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东域的山川河流之上。镜湖的荷花依旧开得娇艳,粉白的花瓣上沾着露珠,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陨星秘境的入口处,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修士驻足,期待着能进入秘境寻找机缘;九霄城的街道上,商贩们早早摆出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
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份热闹之下,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就像一潭看似清澈的湖水,表面波光粼粼,水下却没有鱼虾游动,只剩下沉寂的淤泥。东域,这片曾经因一人而沸腾的大地,如今正陷入这样一种奇特的 “死水” 状态。
并非荒芜,也并非没有争斗。宗门间为了矿脉资源的摩擦,依旧会在边境地带偶尔爆发;低阶修士为了争夺秘境中的灵药与功法,依旧会打得头破血流;年轻一代的天骄们,也会在各大比武场上切磋较量,展现自己的天赋与实力。这些修行界永恒的主题,如同潮汐般,在东域的各个角落循环上演,从未停歇。
然而,与六年前相比,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那种足以牵动整个东域顶尖势力神经的、令人心悸又期待的波澜;少了那种能让所有修士都停下手中事务,争相议论的惊天大事;少了那种能打破固有格局,让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的变数。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那个人的消失 —— 那个名为嬴鑫的少年。
那个名为嬴鑫的少年,如同夜空中最璀璨也最短暂的流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光芒万丈,却又在最为耀眼的时刻,骤然隐没于九霄圣地那扇古老的生死门后,再无音讯。
他就像一颗投入东域这潭深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他的崛起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他的战力,强得让人瞠目结舌;他的身份,更是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 他是九霄圣主云韵的道侣,是东域最顶尖强者心尖上的人。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各大势力都在关注他的动向:九霄圣地将他视为未来的支柱,倾力培养;幽冥殿将他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万剑门、佛门、帝族等势力,也都与他结交。他结交的兄弟,刘立成是中域帝族汉刘的继承人,郑阳是北域天魔教少主,吕修缘是万佛门的佛子,谢天宇是万剑门的少门主,每一个人背后,都牵扯着庞大的势力网络。
那时的东域,每一天都充满了未知与期待。他的每一次露面,每一次出手,都能成为东域修士热议的话题,都能让各方势力重新调整自己的布局。
然而,自他踏入九霄圣地那扇古老的生死门后,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九霄圣地,因圣主云韵深居简出,心思难测,整体行事风格变得更加内敛与保守,仿佛一头蛰伏的巨龙,收敛了所有爪牙,只余下那无形的、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圣地弟子在外行走,也少了几分以往的张扬,多了几分沉稳。
幽冥殿更是彻底蛰伏,门人弟子几乎不在东域核心地带露面,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那场未尽的恩怨,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因执剑者的沉默,而变得更加令人不安,却也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万剑门有谢天宇和东方凝冰这对道侣坐镇,声威日隆,但谢天宇性子冷僻,不喜交际,万剑门也并未借此扩张,只是固守着自己的剑道传承。
曾经汇聚于九霄城的各方天骄,也早已如流星般散落。中域、西域、南域、北域……他们带走了东域的故事,也将各自的光芒带回了故土。东域,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以九霄圣地为尊,各方势力维持着表面平衡的“正常”地域。
但这种“正常”,却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就像一片看似平静的湖泊,水下却再无蛟龙翻腾,再无潜流暗涌,只剩下死寂的淤泥。失去了那个最大的变数,东域顶层势力的博弈,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张力与悬念。所有的冲突与争夺,都被限制在了一定的层面之下,再也无法掀起足以改变格局的惊涛骇浪。
一些老一辈的修士,偶尔会提起六年前的那段风云岁月,提起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语气中带着唏嘘与惋惜。
“若是他在,东域恐怕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吧?”
“可惜了,入了生死门,怕是……”
“九霄圣主她……唉……”
就连市井坊间,关于那位神秘圣主道侣的传说,也渐渐淡去,被新的趣闻轶事所取代。只有极少数人,还会在夜深人静时,望向九霄圣地的方向,心中存着一丝微末的期盼,期盼那扇门能再次开启,期盼那道光芒能重新照亮这片日渐沉寂的天空。
龙潜于渊,则风云不起。
域寂如水,因龙隐无踪。
这片因他而沸腾过的大地,如今因他的长久消失,而陷入了一种等待的、近乎停滞的平静。这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是各方势力复杂的观望,是故友深藏的牵挂,更是云霄殿内,那日益累积、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思念与恐惧。
东域,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关于生死的答案。这个答案,将决定这片“死水”,是继续沉寂下去,还是……石破天惊,再起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