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晟和福生前脚刚走,后脚郭幸就想出门去找梁蘅。
郭夫人对她一顿骂“你现在是越发不守规矩了,哪有三天两头招呼不打就往别家府上去的?人家梁夫人还以为我没把你教好,这般浮躁。”
郭幸本想撒撒娇,母亲就能放她出府,哪曾想挨了一顿骂,只得老老实实地先写了帖子让人送过去,明日再去梁府拜访。
梁蘅得了帖子,猜想着可能银票送出去了。一桩心事总算落了地,人家帮了忙,自己也答谢过了,互不亏欠就挺好。她现在是待嫁的人了,不能多生事端。
桌上放着一盘子又大又红的水蜜桃,这是李夫人让人送来的,说是专门送给梁老夫人尝尝鲜,谁不知道这是她未来婆母心疼她呢!送了好大一筐子,祖母留下几个,剩下全给她送了过来。
梁蘅让翠柳、银柳看着分一分,梁夫人院里、二婶、三婶,还有几位妹妹都送了些去。只留下几个她们自己吃。
李夫人这般疼爱她,梁蘅心里感激。伸手拿起一个桃子闻了闻,一股甜滋滋的蜜桃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红儿在一旁打趣道:“大小姐,您这婆婆对您还真是好呢!”
梁蘅拿起桌上的扇子拍在红儿手臂上“你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讨打,往后出了府你也这般管不住嘴,趁早还是别跟着我了。”
红儿立马跪下认错“红儿错了,再不敢胡说了,是李夫人对大小姐好才对,将来去了李府得称呼夫人。大小姐,您别生气,红儿哪儿都不去只跟着您的。”
梁蘅无奈,让红儿起来。这个孩子不到十岁就到她身边,平时觉得她年纪小都对她有些宠爱,却养成个天真直率,心直口快的性子。必须得教一教才行了,要不以后还会闯出上次那样的祸事。
主仆俩正说着话,银柳去送桃子回来了。
银柳到梁蘅跟前说道:“不晓得林姨娘那边怎么了,三小姐哭着回的逸园,我送桃子去也没理我,圆圆来接了桃子,都吓得不敢进屋去呢。”
“哦?莫不是被夫人责罚了?”梁蘅问道。
“圆圆说没有去夫人院里,是从林姨娘屋里跑回去的。”银柳答。
梁蘅想了想,摆摆手“送过去了就行,三妹妹脾气大,还是离远点好。”
银柳还没答话,翠柳也回来了。
翠柳一脸忧色进来,梁蘅问:“又怎么了?”
粱蘅吩咐翠柳去送的几位长辈院里,银柳去送的几位小姐院里。难不成是夫人那儿又有什么事吗?
翠柳道:“夫人不在府里,是麦冬姐姐收的桃子。三夫人那儿也和气得很,让我给大小姐带声谢呢!是二夫人那边,我听着些话,说程公子要出门去游学。”
听到说程原,梁蘅愣了一愣。那天晚上之后,梁蘅好久都不曾想起这个人了。不是回书院读书了吗?难道要休学?
“他明年不是要参加春闱了吗?怎的这个时候要出门游学?”梁蘅不解问道。
翠柳细说道“二夫人的娘家嫂子过来了,俩人在屋里说话。我端着桃子过去正好碰上,程夫人还夸大小姐您呢!我行了礼出来江嬷嬷送我,听她说,好像是程公子自觉眼界未宽,心胸尚狭,想要暂置书本,游学四方,以增阅历。”
“这样啊,好像也有道理,纸上得来终觉浅,能走出去也未尝不可。”梁蘅竟有些羡慕程原了,或者说是羡慕男子,不用束手束脚,想干什么都可以。
“程夫人都急哭了,以程公子的才学,明年春闱说不定就是状元了呢!这会儿闹着出门游学,程夫人岂不担心死了。”翠柳也是满脸担忧。
梁蘅也觉得有些可惜,说到程原春闱,那也是明年开春的事情了,可秋闱却不足两月了。
今年两个弟弟都要下场参加发解试,梁砚已是二战,梁瑾还是初次参加。
想到秋闱过后就是中秋节,中秋节过后就是她的婚期,这日子怎么过得 这般快,梁蘅心里又慌得不行了。
李长晟回到府里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被李夫人喊了过去。
一进门就看见母亲沉坐在椅子上,平日温和的眉眼笼着层寒霜。李长晟以为有事发生,急忙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李夫人嗔目而视“你问我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李长晟莫名其妙,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呀?
“当初给你说亲事的时候你是晓得的,你父亲来信催着要快些给你寻继室,怕上头要插手你的婚事。又让我往低处寻,又要人品教养好,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定下梁家的女儿。你自己也认可了的,不曾反对。眼看着都要成亲了还整这些幺蛾子干啥?”李夫人气得很。
李长晟都不知道李夫人在说什么,一头雾水。“母亲,我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你也要让我晓得错在哪儿了呀?这没头没脑说的都是什么呀!”
李夫人冷哼一声,问道:“我问你,你既心里有人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如今婚期都定了,你还这般放不下,难道还想娶两个不成?”
李长晟觉得自己冤枉得很,分辩道:“什么时候我心里有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您倒是先知道了。”
“还不承认是吧?福生,你说!”李夫人喊道。
李长晟一回头才发现福生畏畏缩缩地站在后边,一脸倒霉相,挤着眼睛给他递眼色。刚才进来得急,都没注意他缩在这儿。
李长晟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福生结结巴巴地回答:“夫人是......夫人问二爷今天给谁送......送扇子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李长晟明白了,母亲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我不过是偶然捡到了人家姑娘的扇子,顺路还回去而已,哪有您说的这么复杂。”
李夫人可不信他,就凭他刚刚神情不自然就猜到他在糊弄自己。“误会不误会,我是不知道了,这福生可说了,三番两次的救人家于危难,还不要酬谢,一把扇子也要亲自去送,这些可是真的吧!”
李长晟被福生气得要命,扭头看了福生一眼,眼神里仿佛要裂出火花,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母亲放心,儿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确实是萍水相逢,对方也是清清白白的闺阁小姐,以后不会有瓜葛的。”
“最好如此!”李夫人还不放心,苦口婆心地嘱咐道:“儿啊,我们家你是知道的,男子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当初你和莫氏如此胡来,我还是让她进了门,后来你们俩人不睦,我也从未想过要给你停妻再娶或者另纳新人进门,一心还是想着你们好好过日子。如今梁家的大小姐很是合我心意,规规矩矩的大家小姐,以后定会和你举案齐眉的,万万不可伤了她的心啊!”
李长晟默默不答,有些走神。突然之间把他和郭小姐扯到一起,心跳竟有些失了节奏,不受控地擂着胸腔。原本被藏在心底自己都没发觉的好感,此刻竟在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发酵成一团绵软又酸涩的暧昧。
李夫人见他不答话,更是不悦,提高声量敲打道:“我不管那个什么锅小姐还是碗小姐是有多好,总之你给我忘了吧!”
李长晟这才惊觉自己走神了,慌忙挺直脊背,答道:“知道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耳尖也泛起了薄薄的红。
出了主院,福生在后头心惊胆颤地跟着,垂头缩在五步开外,生怕他家二爷发怒。可刚刚在夫人面前他也不敢不说实话呀!
“夫人怎么知道郭小姐的事?”李长晟突然顿住身形,转身时腰间玉佩撞在廊柱上,清脆声响惊得福生膝盖一软扑通跪地。
“小的也是刚回来就被叫到夫人跟前来了。不晓得是哪个耳报神看到我和二爷拿着团扇出去就说给夫人听了。夫人问话,我不敢不答呀......”福生拼命解释。
“把荷包给郭小姐还回去。”李长晟语气生硬,头也不回地走了。
福生被吓得心口疼,好不容易到手的一百两银票又要还回去,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