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名义上的“姐姐”在呼唤自己,赵鷟来有点不忍心,她用手死死扣住假山上的石块,让自己不会马上冲出去,为了知晓自己的身世,她还要等一等听听娘亲接下来能说些什么。
透过假山上的石孔,赵鷟来看着娘亲跪坐在井边,双手扶着井沿哀哀哭泣:“贺兰官人呀,官人,我没有把咱们的孩儿看好,可怜她小小年纪,明明已经出落的聪颖大方,又是个能文能武的样子……”说到这里,赵鸾亭似乎说不下去了。
又是哭了一阵,才道:“却被一些流言蜚语害死,到死也还不知你贺兰家的血海深仇。为妻也无颜再活到这个世上,愿你多多保重,早日大仇得报,我且随我儿去了。”说罢便要起身投井。
赵鷟来见势不妙,连忙从假山后窜出来,嘴里喊着“娘,孩儿没死,你别跳井呀!”一边伸手拽住了赵鸾亭的衣摆。
赵鸾亭回头一瞧,正是自家那个冤孽姑娘的身影,心头又气又怒,既心疼又害怕,双手紧紧的把赵鷟来拥进怀里,又不死心的在孩子胳膊上拧了一把,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赵鷟来的小黑脸上。
赵鷟来仰起头伸出手来,努力的给自家娘亲擦着脸上的泪珠,嘴里问道:“娘,我知道了你才是我娘,现在你能告诉我,咱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爹爹和奶奶一家又在哪吗?”
赵鸾亭知道这件事儿瞒不住了,再加上孩子确实因为身世不明,受了不少委屈,就决定把贺兰家的事儿交代清楚。
这样的事儿,不能守着花园在井边继续谈论。母女二人回到了绣楼,赵鸾亭屏退了左右才开始细说,从当初被贺兰勇救下,到贺兰家满门忠烈,再到那黄家的阴险狠毒,这一番谈话,直讲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才把赵鷟来的身世种种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赵鷟来听的时而激动时而愤慨,直到知晓自家满门被奸臣所害,被气的胸口胀痛。
要知道上辈子的她可是有着参军为国的梦想。最是崇拜那些为国而战的将军,最是痛恨的就是那些卖国奸贼,叛国的畜生。加上这辈子的文化熏陶,和孩子身体带来的感同身受。赵鷟来红着眼睛说道:“娘,我要去那东京汴梁,杀了那黄集老贼,为贺家报仇!”
赵鸾亭阻拦道:“鷟儿,你还太小,如今那黄家势大,咱不能白白去东京送死呀!”
赵鷟来听着母亲的劝慰,才发觉自己是一时冲动了。上辈子她可不是这样容易上头的性子,可是这一辈,她好像除了孟婆汤没有喝,多了一段记忆以外,其他的倒是越发像个孩子了。
没法去京城报仇,赵鷟来又想着祭奠一下英雄长辈也好,于是问道:“那我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可以吗?”
赵鸾亭看着自家的凤凰儿,心中暗道,果然是孝顺知礼的好孩子,不亏是王府名门之后,心中宽慰,嘴上却还是再次阻拦道:“你如今还是太过弱小,势不如人,便哪也不能去。不如好好的念书习武,将来去到幽州找到你爹爹,再一起去报仇也不迟。”
赵鷟来只能点头称是。
看着女儿如此怏怏,赵鸾亭心下一动,拿出当初相公走时留下来的玉佩,对着女儿说道:“这是你爹爹留下来的信物,上面刻有你父亲的生辰八字,另有一块相似的玉佩,在你叔叔贺兰信手上。”说罢将玉佩放到孩子的手中。
“我儿,你还有一个贺兰家的大名,叫做贺兰容。如今娘亲把这信物交到你的手上,期待咱们一家能早些团聚。”
赵鷟来,现在也叫贺兰容,原本是想要将玉佩留给娘亲,可看着娘亲眼里对自己的心疼,便将玉佩妥善的收藏了起来。心想:若是娘觉得能安慰自己,心里会好受一些,自己接受就好了。随即点头称是。
嘴上说着是,其实贺兰容心里早有了其他的念头。许是真的受遗传的影响,和她老爹贺兰勇一般,贺兰容的主意也很大,安抚完娘亲,她就跑去后院,看她那从小养到大的枣红小马。
这匹小红马是在刚离开母乳不到七个月时,就来到了贺兰容身旁,那时她还是个小马驹,随着贺兰容一起成长,就是为了成为她最亲近的伙伴。如今她已经2岁接近成年,正好可以成为贺兰的脚力。
贺兰容等着天彻底黑透,悄悄的来到赵员外的书房,给姥爷留书一封,从书房里拿了个银元宝,和半贯铜钱,往怀里一揣,随后溜出赵宅,走到村外,呼哨一声,骑着枣红马,沿着东南方向的大街,直奔汴京城去。